“顺义哥。”小六子向着谭嗣同拱手打了个千儿,径至顺义身前,俯首低语了片刻。但见顺义皱了皱眉头:“掌柜的不是已经给了他们吗?怎生又来了?”
“俺也不晓得。”
“这帮狗娘养的畜生!”顺义愤愤道了句,移眸时却见谭嗣同攒眉望着自己,忙换笑脸站起身子,翕动嘴唇正欲言语时,谭嗣同已然开了口:“什么事?”
“没事没事,公子您多心了。”顺义闻听,忙摆手答道,“楼下客人多喝了些,起了些争执——”“是吗?”说着话,谭嗣同将目光移到了小六子身上,道,“小六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
“说呀!”
“哎。”小六子咬着下嘴唇,望眼谭嗣同轻轻叹了口气,细细道将起来。却原来京师的镖局,有名气的也就两家:源顺和威武。源顺镖局因着总镖头大刀王五为人正派,一身内外功夫鲜有人敌,故而名扬京华,生意颇为兴隆。那威武镖局的总镖头名唤阿敏阿,乃当朝重臣、山西巡抚刚毅的远房侄儿,一身武艺却也说得过去,奈何生就一副好吃懒做的身子,平日里拈花惹草,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想那镖局的收入怎经得起如此这般折腾?情急之下,索性不再做那押镖的买卖,仗着叔父刚毅的权势,每每做些巧取豪夺、奸淫劫掠的事儿,“名气”却也不亚于源顺镖局。
“堂堂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岂容此等宵小胡作非为?!你便去告诉他们,保护费没有!若要,去顺天府衙门便是。看他们敢怎样!”说着话,谭嗣同举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簇新的松木方桌登时陷下去寸许来深,直看得一旁的小六子犹如庙中泥胎一般。
“公子——”顺义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轻咳一声移步上前,斟酒低声道,“公子息怒。时下这种事儿寻常得很,若为这些宵小气坏了身子骨,不值得。”
“国复如此,尚有何求?!”谭嗣同起身踱至窗前,目视艳阳,愤愤道,“你可晓得,正因为此等宵小作祟,正因为官官相护,畏强凌弱,方使得我煌煌天朝落得今日人见人欺、国哀民贫局面!倘我辈皆默然视之,不久时日,我地失矣!我民陷矣!!我大清亦将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