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端着酒杯,微睨了一眼来人,冷冷道:“怎么?我说错了吗?”那长随被他冷峻的神气所慑,又见王五膀阔腰圆怒目而视,倒有点不知所措了。正在发怔,便听有人大声道:“错没错爷我说了算!”接着一男子脚步橐橐踱了进来。看那人时,四方脸上两撇倒扫帚眉分得很开,厚厚的嘴唇,两角向下垂着,一脸旁若无人的骄横气。却正是李莲英的大公子、二品花翎守备李成武。
“哟,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原来是贝勒爷您呀,真是失敬失敬。”李成武环视了眼周匝,干咳两声冷笑道,“这两位仁兄想必有些来头吧?”
“这位便是那源顺镖局的王五,那一位——”阿敏阿这时间亦走了进来,望眼王五冷哼一声说道。
“在下姓谭名嗣同,区区一介书生。”
“方才想必是阁下厚语抬爱吧。”李成武乜斜着眼盯着谭嗣同。
“正是在下。怎样?”
“怎样?到地方你就知道怎样了!”李成武下死眼盯着谭嗣同,恶狠狠道,“来呀,将这厮与我绑了送顺天府衙!”
“是!”
“慢着。”这时间,那尔苏站了起来,说道,“李大人大人大量,何必为此区区小事大动干戈?我这位朋友多吃了些酒,言语冒犯之处,还请看我薄面多多包涵着些。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
李成武虽说有李莲英撑腰,然伯彦讷谟祜身兼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九门提督等数十个职务,位高权重,京城中人背地里皆以“伯半朝”称之,是以那尔苏的面子却是无论如何不能不给的。只就如此收场,面子上实在过不去,当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宰相肚里能撑船。难不成李大人连这点肚量也没有吗?”
“这……只是……”
“好了,我这与你赔个不是如何?”那尔苏说着拱了拱手,“来,酒菜尚温,咱一起吃顿酒,这事便算过去了。”说罢便招呼众人坐下。
如此光景,又是如此些人物,吃酒哪还来得兴趣可言?谭嗣同欲拱手告辞,却又碍着那尔苏的面子,只得坐了一侧喝着闷酒。好不容易捱到时近申时,众人方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