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相府中，早已没了这些人的踪影。这些人名字后面不是写着"遣散"便是"死亡"，唯独一个夏嬷嬷的名字后面写着"癫疯"二字。

与此同时，米嬷嬷观察着云千梦，见她一身浅黄云烟衫，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上绣着金色兰花，满头青丝绾起一小半，只以一根镂空兰花玉簪点缀。脸蛋清丽如月，眼神清冷似水，仿佛能看透一切，竟让平时阅人无数的米嬷嬷一时间忘记了尊卑礼仪，双目紧紧地跟随着云千梦的身影，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当年夫人的影子……

只是，当时夫人住的这间屋子可不似现在这么简陋破旧。

若夫人泉下有知，看到大小姐现今的生活环境，不知该有多伤心。

待云千梦看完最后一页，房中各个角落都已点上灯，整个屋子显得亮堂堂的。云千梦看向米嬷嬷，见她站姿标准，无形中显示出她曾经受过很好的培训。她轻柔地把手中的名册搁在桌子上，纤细的食指轻敲着名册封面，似笑非笑的眸子中隐藏着让人不容疏忽的智慧，"不知嬷嬷如何又进了相府？"

那米嬷嬷稍微低下身子，有些惶恐道："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只求有口饭吃。正巧柳姨娘说府中需要人，奴婢便来了。"

话说得半真半假，可米嬷嬷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却又让人不得不信。

"是吗？柳姨娘真是有心了。"

云千梦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道："只不过，现今进了我的绮罗园，我可不允许有二心之人。不管是谁招你进来的，这绮罗园里住着的是我云千梦。嬷嬷，可记好了？"

陡然变冷的语气，竟让米嬷嬷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她立即回道："这是自然。小姐且放心，奴婢绝不是吃里爬外之人。"

见她心中有所顾忌，云千梦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问出重点："只是有一事不明，嬷嬷当年是因为何事出府的？"

听云千梦终于问到点上，米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微微抬起的老脸上已是泪痕斑斑。

"小姐、小姐，奴婢、奴婢有罪啊……小姐……"米嬷嬷断断续续地哭诉着。云千梦皱起了眉头，用眼神示意慕春关起房门，这才让米嬷嬷起身。

米嬷嬷却使劲摇头，一手推开暮春的搀扶，道："小姐，奴婢曾经是伺候夫人的，也是受过夫人恩惠的。可、可当时却昏了头，才会弃夫人于不顾。请小姐责罚！"

米嬷嬷的哭诉没有换来云千梦的怜悯，她用冰冷如霜的目光直直地射向米嬷嬷，然后冷冷道："既然如此，米嬷嬷还是把前因后果都说道说道。"

米嬷嬷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哀伤道："当年奴婢丈夫去世，夫人见奴婢可怜，便收留了奴婢母子。奴婢却因为孩子而弃夫人于不顾。在夫人临盆前两个月，奴婢的儿子把人给打残废了。那苏姨娘亲自找上奴婢，说只要奴婢离开相府便可保奴婢那不争气的儿子。奴婢为了孩子，不顾夫人的挽留，便离开了相府。殊不知，三个月后，夫人便去世了。"

米嬷嬷看着云千梦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闺房时，心痛道："却不想夫人的嫁妆竟被那些黑心的尽数夺走了，如此让小姐过得这般清苦。"

听到此处，云千梦想起名册上记载的年月。除去那夏嬷嬷，云夫人身边的人都是在云夫人去世前两三个月出事的，她心中渐渐明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恐怕是苏青早就设计好的。

苏青先是遣走云夫人身边所有忠心的人，这样她便好对云夫人下手。

"米嬷嬷，你可知夏嬷嬷是何人？"想起名册中的人，云千梦问道。

"是夫人的乳娘。据说夫人过世后，夏嬷嬷伤心过度疯掉了。"此时的米嬷嬷，恨不能把自己的真心送给云千梦，只要是她知道的定是知无不言。

云千梦见她额头已见红，便出声道："起来吧。今日的对话以及你的身份，切莫让外人知晓。"

"是，奴婢明白。奴婢这次来只为赎罪，只求能助小姐一臂之力，绝不会给小姐添麻烦。"见云千梦如今如此冷静，米嬷嬷心中满是欣慰，整理好衣着立于一旁。

云千梦起身走到窗前，微微抬头，用清冷的目光看着莹莹月光，心中整理着刚才得到的消息。

苏青在云夫人还活着时便能掌控相府奴仆的生死，这里面，若是没有云玄之的授意，恐怕她是没有这等权力的。

那么，云夫人到底是自然死亡还是人为，这答案已是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