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听完后,一张脸气得通红,戴着碧绿翡翠玉镯的手用力地拍向那紫檀木桌,发出一声巨响,吓得暖阁内的丫头婆子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些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初我把掌上明珠嫁给他云玄之,可他倒好,迷恋那苏府的苏青,更在离儿入门第二天便把苏青接进了府。这些咱们就不提了,离儿也走了这么多年,咱们提这些,伤心难过的难道还会是他们?可他们是如何对待我这外孙女的?自小就没了娘,爹爹又是个不正经的,那祖母更是个欺软怕硬、视财如命的货色,府中还有个欲把梦儿除之而后快的苏青。这些人,对一个幼女都如此狠心,他们当真是禽兽不如啊!昨儿个梦儿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断不会找上咱们,可见这帮人把我这外孙女逼到了什么地步!"老太君越说越气,多年不曾落泪的她,在说起云千梦的身世时竟红了眼眶。
季舒雨见老太君如此,又想起昨晚在风荷园时老太太一副虚伪贪婪的模样,不禁也心疼起了云千梦,随着老太君垂泪,"母亲还有不知道的呢!昨儿个那边的老太太亲口说的,已经把梦儿叔父家的孩子一并带到了相府,想必这是为了那几个孩子筹谋出路呢。出门前,梦儿又告诉我,那边老太太打算趁着您这次的寿宴,给她那老二家的女儿找一门好亲事呢。"
啪的一声,老太君已摔碎了手边的茶盏,骂道:"做她的白日梦!竟把我这辅国公府当作她云家的踏板了?她真以为云玄之当了宰相就能鸡犬升天了?当年若不是有若离的裙带关系,就凭云玄之一个新科状元,还想留在京都做京官,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倒要看看,她的如意算盘到底有多精细!看我不一颗颗地拨光她的算珠!"
季舒雨虽不想让老太君动怒,可云氏一门欺人太甚,竟算计到了辅国公府的头上,就连季舒雨如此好性情的人也不由得跟着生气,更别说从年轻时便雷厉风行的老太君了。
而此时,能够制住那云府老太太的,也只有老太君。
因此,季舒雨并不后悔把这一切告知老太君,也好让老太君好好治治那老太太的威风。 待季舒雨走出老太太的暖阁时,已是午时,本想回自己的院中休息片刻,却见暖阁的窗外站着满面怒容的曲长卿与曲妃卿。想来方才自己与老太君的对话,这两个孩子全都听到了。
两人见母亲出来,立即迎了上去。曲妃卿更为直爽一些,此刻已红了眼圈,拉着季舒雨的衣袖抽噎道:"娘,梦儿在相府过的竟是这种日子!那里面的人怎么比山上的豺狼还要凶猛,如此薄情寡义。幸而梦儿妹妹坚强,若是换了我,怕是只有每日躲起来哭的份儿了。"
季舒雨见曲妃卿哭起了鼻子,顿觉好笑,手指点了点女儿的俏鼻,打趣道:"你的命可比你梦儿妹妹好多了!你身边是疼爱你的老太君、父母、兄长,你自小便是锦衣玉食,可梦儿自小便要为生存而活。久而久之,那孩子的个性竟变得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坚强,这虽是好事却也让人心疼。"
听季舒雨如此说来,曲妃卿重重地点了点头,吸着鼻子恼怒道:"那相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娘,不如让妹妹来辅国公府吧。在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梦儿。"
"小妹!"此时,一旁沉默不语的曲长卿却突然低喝一声,吓得曲妃卿躲到母亲身后,拍着胸口埋怨道:"大哥,你做什么,吓死我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一惊一乍的!"
季舒雨拉过身后的曲妃卿,轻敲她的小脑袋,慎重地交代道:"妃儿,有些话不可胡说!你梦儿妹妹有父亲有祖母,岂有离开自己的家投靠外祖父家的道理?这么做,别说外面会揣测纷纷,即便是你那姑丈也是不会答应的。你可知,咱们看来是一件小事,可外界甚至朝廷往往会将其升华到政事上,到时候无端给咱们辅国公府惹来一身腥。"
曲妃卿听到季舒雨如此分析,才觉这里面的门道竟如此之深,而自己想问题的方式实在是太简单了,一时间竟有些羞涩,低着头吐了吐舌头,便立于一旁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