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好静静地听着,她的目光盯着如寄胳膊上的伤口,心里满是难过,为了如寄,也是为了自己。十六年来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委屈的她,这时低声道:“我刚才说我奶奶说的那些话,也是因为我跳进河里好几次,可是都没死成。本来,本来我打算等爷爷奶奶死了我就跟着死了算了,可是……可是……”她没有说完。自己怀孕了,又即将结婚这件事,她真的不愿意在如寄这样的人面前提起。
从与林岩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只觉得自己脏,尤其在清瘦出尘的如寄面前,更是自惭形秽,若非心中对如寄彻底钦服,她恐怕早就躲他远远的,再也不敢跟他说话了。
“你不可以轻生。”如寄转过头来,静静的眼睛如午后舒缓流淌的河水一样,有让她安心的力量,“我想过了,死亡随时会来,人活一百岁,跟人活了一岁,在死亡面前不过是前后之分。既然终究一死,何不活着?在这中间,你可以好好体味活着到底是什么样?”
“可是……有时候,活着真累……”岳好声音很低地叹息。
如寄听了,没有答她,他的头微微仰着,看着果树林上蓝蓝的天,一双眼睛眨也不眨,显然在默默地出神。
岳好看着如寄,靠在果树的根部,她消瘦的身子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舒适,连她懵懂的心也第一次体味到了焦躁、自卑、自伤之外的宁和。
脚步声在两个人身后响起来,如寄的贴身看护张强,一个附近镇子上雇来的男人,过来找如寄了。岳好起身,面对陌生人,她总是很慌乱,这时候还没等张强走到跟前,就对如寄匆匆告辞道:“我得走了,我爷我奶可能得吃饭了。”
如寄点头道:“那你快去吧。”
岳好嗯了一声,快步出林而去。到了林子拐弯处,她回过头来,看见张强已经走到了如寄身边,清瘦的如寄在高大魁梧的张强身边,显得那么虚弱无助,岳好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丝不安。最近因为爷爷的身体太差,奶奶的腿有时候疼得浑身打颤,她这种不安的感觉时时泛起,此时微微叹息一声,看着如寄被张强推到了果林深处,她才匆匆离开,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