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擦掉眼睛上的雨雾,抿着冰凉的嘴唇,继续搜寻下去,纤细的身影在山路上越上越高。后来她爬上了大青山的最高峰,在一处凸起的岩石缝隙里,看见一缕小小的白色,她眼前蓦地一亮,那淡黄色的花蕊沾着雨珠,清亮欲滴。一抹笑容从她冷得发紫的双唇绽了出来,她伸出手欲去攀折,脑海中闪过关于雪绒花断根的那个诅咒,心念一动,动作十分轻柔地摘下花枝,忍不住将花儿凑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会儿,山雨的清新气息盈满呼吸之间。她想了想,将花儿妥帖地簪在马尾皮筋上,向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虽然滑溜无比,但她走惯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山脚。步子加快,她向着如寄的屋子跑过去,此际路边盛开着一丛又一丛黄色的水仙,她想了想,将头发上的皮筋扯下来,又摘了一把黄色的水仙,将白色的雪绒花小心地安放在中间,用皮筋紧紧地扎上,一口气跑到如寄窗下,将这束来之不易的花束放在他窗前。目光在那小小的淡黄雪白中逗留了片刻,方跑到如寄门前,惊讶地看见门开着,如寄坐在轮椅上,脸上神色焦急。如寄见了披头散发、浑身湿透了的岳好,吓了一跳道:“你去哪里了?”
“我……我到山上去了。”因为心情兴奋,她结结巴巴地答道。
“下着这样大的雨,你怎么还往山上跑呢?”如寄的语气中带了怒意,责备地皱眉看着岳好浑身湿透的样子,双手转动轮椅,把门口让开,对她道,“快点儿进来,把衣服擦干净。”
岳好本不想进去,可她跟如寄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如寄发怒,遂嗯了一声,听话地进了屋子。身后轮椅轧轧地响,如寄跟着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在屋子里喊她。岳好进去了,见如寄手上拿着一条厚厚的大毛巾,一边递给她,一边嘴里道:“你先擦干净,我给你找一些我穿的背心,你身上的衣服再穿着,就要生病了……”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岳好应声打了一个喷嚏,如寄抬起眼睛,清亮的目光里全是责备,岳好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如寄见她湿发沾在脸颊上,眼睛黑亮,睫毛湿长,平素被不合体的衣服掩饰起来的微微发育的身子,肌骨亭匀,显得修长而匀称,尤其是肩膀和小腿,线条完美,有一种天生的清洁与秀雅。如寄笑了一下,对岳好道:“怪不得你平时跑得那么快,现在我才知道原因。”
岳好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奇道:“什……么原因?”
“你就像一只鹿,纤细轻盈,所以跑得快。”
岳好扑哧一声笑了,如寄也跟着笑了,递给她自己的衣服,摇动轮椅出去了。岳好听见身后的门轻轻地扣上了,她盯着手里如寄的衬衫长裤,默默地静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将柔软雪白的棉布凑到自己鼻端,清新洁净的气息充溢了鼻端,她将脸紧紧地埋在里面,好久,好久,都没舍得移开。
终于换好了衣服,她打开门,看见客厅里如寄捧着一本书,在静静地读着。岳好走过去,她知道自己该走了,为自己忙乱了一天的爷爷奶奶,不知道在怎样盼着自己回去。可是她还是立在如寄旁边,看着他抬起的眼睛,问道:“你……在看什么?”
“一本很有意思的小说,《长腿叔叔》。”如寄笑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