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好盯着他大笑的样子,心中涌上一股类似痛苦,又似乎是恨极的情绪,耳朵边仿佛霹雳一般震响着他说的那句“记不清了”,胸口的痛楚让她紧紧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看他,用力扳开门把手,砰的一声夺门而去。
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感觉自己心情暗郁的时候,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带着一层黯淡的色彩,她盯着那稀稀拉拉的芦苇、芦苇中浅浅的流水,以及盛开在芦苇丛中浅滩之畔的黄的紫的野花,一路伸展开去,直达远处四五里之隔的大青山,蓊蓊郁郁,无休无止。清渠镇赖以成名的水渠就在那山脚下,而再往山那边去走上几里路,就是她自小长大的家了。
爷爷,奶奶,他们俩现在做什么呢?
站久了,身子有些累,看见旁边有一个铺着绣金椅套的扶手椅,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可坐了不到一分钟,听见外面走廊和楼下嗒的一响,她连忙站起来,转过头看着椅垫,生怕刚刚自己那么一坐就把椅垫弄脏了—在她心里,即使林风再怎么说,她也不认为这个房间就是自己的了,既然不是自己的,那把人家的东西弄脏了,该有多讨人嫌呢?
她最讨厌的,就是让人嫌弃了。
这样心神不宁地在房子里待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有人在门上轻轻地叩了一下,门开处,林妈妈谢芳走了进来。一个下午不见,她红肿的眼睛似乎消了一些,只是眼神里仍有几分忧色,进来看见岳好双腿并拢,满身拘谨地坐在窗子前,这个心思聪慧的人,立即明了这孩子的心思。当此之际,本性凉薄之人难免自高自大,心地褊狭之人则多少会对这孩子给自己家造成的麻烦心存怨怼,可谢芳不是这两种人,她良善的本性让她对这个孩子大大地生起了同情,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一般,忙走上去对岳好道:“你这孩子,怎么不上床躺着呢?”
岳好赧然地摇头,目光瞥了一眼那精致的床,四围垂下来的粉色纱帐和纱帐后那闪着光的缎子被褥,都让她浑身不自在,她要是睡在上面,这床只怕会立即塌了吧?
谢芳看着她,在岳好对面坐下,寻思一会儿,说道:“小好,你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