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先回去。我要了解一下情况。说说你在医院的病床号和你儿子的住址。你到会计那里预交五百元代理费,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有人代你写诉状立案。”
“俺……俺没钱。”
“算了,看你这么大年纪,先交两百元吧!”
“俺只有五十元。”老太太摸索半天,从深蓝色棉袄大襟里掏出一张五十元人民币。
“你不用交钱了。等你告赢了儿子,我找你的‘穷儿子’要代理费。”
“你一定去调查哦!”老太太把五十元钱重新揣进棉袄大襟的暗兜里,使劲拍了拍,看看钱的确放妥实了,才放心地走出门去。
罗扬站在窗前,目送陆老太太横穿马路。
雪愈下愈大,一团一团的雪片如破棉絮似的簇拥着、翻飞着往地上扑,城市被大雪笼罩得迷迷蒙蒙。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它来得那样迅猛,迅猛得有点不近人情,好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妇,要把积攒了一生的满腹哀怨一股脑儿都倒出来。街上的行人变得慌慌张张,只顾低了头径直往前走;各式车辆也显出忙着赶路的样子,在迷蒙的雪雾中疾驰而过。
面对急匆匆的行人和车辆,陆老太太有好几次停在马路中央,颤颤悠悠地朝两头张望。积雪已经在她的头顶和后背抹出一片灰白色。汽车驶过的呼啸声使罗扬替她捏了把汗。
突然,迷茫的空气里“嘎”地激荡起急刹车的声音,一个人影随着那声尖厉的回响飞起来,又轻飘飘地落到马路中央。马路边上的许多人都忘记了自己的行程,围拢过去,叽叽喳喳演示着莫名的紧张与兴奋——在平淡的日子里有一场事故供人议论总是值得兴奋的。聚拢的人越来越多,有的车被围观的人群挡在了路中间,司机焦灼不安地打喇叭;有的车抛开围观者,绕道而去。马路上顷刻间变成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