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英急忙答道:“可不是吗?两位姑娘来的日子浅,还不大知道老佛爷的脾气儿秉性儿,漫说是凡儿姑娘,凡出了这园子的,谁不想念老佛爷的恩泽?我那个妹妹李大姑娘,见天儿想老佛爷想得淌眼抹泪儿的,说是那年初次见老佛爷,她老人家就悯念她是缠足,赐座给她,连醇亲王的侧福晋都没捞上座儿。我们做下人的只要不昧良心,谁不说老佛爷就是那观音再世?……”
慈禧连嗔带笑地把手里的帕子甩在李莲英的头上,道:“猴儿崽子,偏你的话儿多!去,到库里给两位姑娘拿十条上好的丝绵被来。”李莲英答应着吩咐下去。
德龄、容龄急忙谢恩。慈禧道:“起来吧。我寻思着,你们呀,在那外邦待长了,根本没见过我们大清国的好东西,今儿晚上睡一宿,你们就知道杭州的丝绵有多轻多暖了……容龄啊,你给我讲讲,洋人的床怎么个好法儿?”容龄马上表演起来:“回老佛爷,外国的床都是厚厚软软的,使劲坐一下还会弹起来,小孩子在上面一跳就能蹦得很高的,可有意思了。”慈禧皱皱眉头,道:“你睡觉翻一下身可不就弹下去了?阿弥陀佛,我可不睡这样的床。不过,既然你们习惯了,也就罢了,缺什么就管奴才要,这儿就是你们的家,有我疼你们,看那帮奴才谁敢说个不字儿!”容龄得寸进尺,撒娇地把脑袋靠过去,问慈禧道:“老佛爷,那我可不可以按法国人的礼节亲您一下?”德龄急忙喝道:“容龄,不要胡来!”没想到慈禧倒是很开心的样子,道:“德龄,你由着她,我喜欢这孩子,得,过来吧,我得知道知道法国的礼节。”
容龄在慈禧的颊上亲了一下。德龄惊讶地发现,慈禧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德龄不禁也走过去,在慈禧另一侧颊上也轻轻地吻了一下。
德龄在海外不止一次地听说过慈禧的专横和古怪。可是直到这个晚上,德龄才突然感到,这个历经三朝、三度垂帘的老太太,也是个有感情的人。也许,是权力和欲望把她变成了魔鬼。阿玛裕庚说,她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德龄真的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力量能够改变她,这个统治中国时间最长的女人,似乎就像中国本身一样积重难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