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收钱，只收酒，喝了酒，还能写出几十条。”建明心态放松了，说话越来越对白。

李总向服务员打个招呼，挥挥手，耳语一番，很有领袖气质。“这样，建明、今生，下午我市里有个会，安排王总跟你们对接一下，今天晚上咱们喝一顿，好好聊聊酒文化。”众人送李总出门，等在伪大会堂会议室。王军冲建明伸出大拇指，“牛”。北京的公司决策是自下而上，外企层层上报办起事来很麻烦。一个赞助光流程走半年。地方企业正好相反，自上而下，老板定了下面交办，反而容易。建明心想，以后拉赞助还是要来地方。

来的王总原来是个女人，而且是中年女人，一看就是那种对老板忠心耿耿、办事稳妥的类型，四川女人天生有社交气质，一说话就能看出办事利落得很。建明冲今生努努嘴，暗示他“中年杀手”要出马了。这本来就是两人的分工，谈概念，造帽子，形而上归建明。谈落实，定细节，形而下归今生。今生也喜欢在冗长的细节中勾勾兑兑，自得其乐。建明的表演已经结束，就和王军在门口四处转转聊天。

“你家伙有一手，这个李总还是很看人的，很多上来就谈生意的，一个回合就被支走了。”王军道。

“我家伙有两手，可能是我真喜欢喝酒打动了他。”

“没错，搞酒的遇见好酒的，就像夜总会老板遇见好色的，有天然好感。”王军的总结逐渐往下半身走。

不多会儿，细节勾兑完毕。干练王总送他们出门，眼神顾盼和今生交流，建明知道今生对付中年妇女的那套恭维、体贴体系又发挥作用了。

这个翠袖宫听起来就令人神往。建明想起了“红袖添香夜读书”，顿觉香艳扑面。今生则想起了北京的翠宫饭店。“那里的日餐很难吃。”王军笑着说，“建明的感觉是对的，香艳这个词很准确。”

GL8在下班的车流里穿梭，红绿灯路口电动车和汽车挤成一团。等待红绿灯的有表情严肃的女孩、下班的中年男人、勾肩搭背的中学生，建明感觉他们正穿越生活去另一个世界。所有的城市都是相似的，麦当劳、沃尔玛、KTV，城市的灯火迅速后退，有大货车隆隆而过，建明深信一路在身边漂浮过无数平凡人的故事。关于谋生、孩子，一个新电视机的欲望，情人、仇人、杀人、学费、愤怒、宗教、提留款、拆迁，生活如此具体，目标如此实际，人们被目标驱使，在A点和B点之间努力奔波乐此不疲。为了消费先要工作，满足了消费还要工作，消费的洞永远填不满，所以要工作再工作。我们都要成为成功人士，不想成功就是失败人士。我算成功人士吗？建明想，每月一万五，有车有房有妞就算成功？黄昏时候的建明总是多愁善感。当他们到达翠袖宫的时候，建明的忧郁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