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天，钱正式花光。

游荡在各种角落，很少和人交谈，渐渐不确定自己的存在。

入冬多日。她跟在各种人后面，检查他们用过的公用电话、自动贩卖机、置物柜、寄存箱、公车座位……情况好时够买两瓶水，再加上电影院里只吃几口的爆米花，夜市里还剩半碗的水饺，休息区忘带走的饮料，勉强维持一口气。饿得久了，胃也跟着习惯，不看到食物绝不饿。

一天，一队小学生跟老师入园游玩。她低头跟在后面，得到一顿免费午餐和水果。随一行人进入游乐园深处的天象馆，听馆长透过模糊不清的麦克风讲冬季大三角。大犬座的天狼星、小犬座的南河三、猎户座。天花板上绚烂的投影，从这颗星画直线找到那颗星。听到睡着。

被按着肩膀摇醒时，观览已完毕，老师俯身问她：“你是哪班的？”

她反射性地打了对方一拳，飞也似的逃跑。

风声呼啸而过。她跑得胃痛。

这是梦吧？

一定是吧。真正的她，一定是卡在猎户座无法回来了吧？

她跑到腿软，靠在冰激凌车旁喘气。

“要冰激凌吗？想要什么口味的？”

她后退一步，摇头。

“妹妹，爸爸妈妈呢？”

又摇头。莫名火大。

“妹妹。快点回家吧。”

点头。

“你在等爸爸妈妈吗？要不要进来等？就快下雪了，你不冷吗？”

摇头。

她搞不懂自己在等什么，但跑得再快好像也有甩不脱的东西粘住后背。

天空阴霾不散，好像真要下雪。今年又是暖冬。她领口围着有些掉色的大红围巾。已经这么久了，久到掉色。她想。也应该差不多要适应了吧，这麻木不仁与不知所措混合交错，迷失的世界。

算了，就回家去吧。下跪认错回家去吧。小孩还坚持什么自尊？

她抬眼，在对方怜悯到有些伤人的目光中，找回了自己的人生。

对了。不能后悔的，自己搞砸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