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夜里，四叶见她整张脸缩进被子，好像睡得很辛苦，轻拉她出来。谁知她竟然惊醒，一气呵成地从枕头下抓出一只削尖的铅笔，毫不犹豫地划过敌人的脸。

太过震惊，四叶捂住脸颊，以为自己在做梦。

悠也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梦见被敌人穷追猛打，双脚却陷入水泥拔不出来，眼看光头把刀子刺进头顶，她抓起随身宝剑，先一步划花了他的脸。

喔，是她的脸。

×的。悠在心里大骂。坐起身，丢掉铅笔，脸埋进手掌，歇不过气。

这可不是在做梦。这边是现实。在这边杀了人，是会流血的。她告诉自己。来到这个现实快四个月，她有严重的切换失误。

刚入院的前两个月，警方无法在今福核实到她所给出的姓氏，来谈过几次。悠被问得慌了，怕被踢出去，索性不再讲话。对方拿她没有办法，以为是创伤后心理障碍，猜测她大概为流动人口，也没精力再追究。

孑然一身的优点是，不需要满足任何人的期望，可以尽情说不。现在头上有了屋檐，一切都要按屋檐的规矩做。本来也不是难事，糟糕的是，过去一年多来她捡起了许多温饱无虞的人为之不齿的坏习惯——下意识地暴饮暴食、囤积御寒衣物、随身携带尖锐物体、暴戾、不会道歉。

一次，她见室友四叶投来异样的眼神，才发觉自己顺手多拿了几个晚餐的馒头，塞在床垫下。原来自己已经变成狗了。

她更担心被四叶揭发狗的身份，变回流浪狗。

快到情人节，她的生日是情人节之后的星期二。她考虑着是否应该真的开始囤积馒头，若被揭发马脚赶出去，至少不会立刻饿死。

所谓墨菲定理，就是指越担心，越会发生。

她的宝剑划花了敌人的脸。

红痕横跨左颊，皮肤突起，还不至于流血。

“睡觉时不要碰我。”她不清不楚地说。

“对……不起。”四叶茫然地道了歉，只见悠又用棉被把自己裹成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