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又问:
“路上死人多吗?”
他:
“怎么不多,到处是坟包,到处是死人。扒火车还轧死许多。”
我:
“咱家没有饿死的?”
他:
“怎么没有饿死的,你二姥爷,你三妗,不都是饿死在道儿上?”
我:
“就没有一些细节?”
这时花爪舅舅有些不耐烦了,愤怒地瞪我一眼:
“人家人都饿死了,你还要细节!”
说完,丢下我,独自蹶蹶地走了,把我扔在一片尴尬之中。这时我才觉得朋友把我打发回一九四二年真是居心不良,我在揭亲人和父老的已经愈合五十年的伤疤,让他们重新露出血淋淋的创面;何况这疤疖也结得太厚,被岁月和灰尘风干成了盔甲,搬动它像搬动大山一样艰难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