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项府,灯火通明。项羽虽自立为王,定都彭城,然而他并未在彭城内建造王宫。城中除了这座宅邸,再也无他。是以,别人说彭城是空城,并非随口一言。
“亚父,我向您赔罪。”项羽扶范增至上座,随即躬身跪拜道,“方才一时鲁莽,冲撞了亚父,还望亚父不计较我的过失。”
“羽儿,你这是做什么!”范增没有料到万军敬仰的西楚霸王居然向自己下跪,慌忙起身道,“你快起来,这可使不得,你可是要做天下之主的,万万不可对人下跪。”
项羽起身,爽朗一笑道:“别人想都不敢想!可您是我的亚父,助我夺天下,何况我有错在先,受我一跪当得!”
范增听闻此言,面色颇为动容,半晌道:“好!好!我羽儿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天下……亚父一定帮你夺下!”
我站在门外,看着殿内情景,心中酸楚难当。项羽何等枭雄,向来不甘于人后,今夜向范增下跪,安知不是有意为之,令范增彻底为自己效力。思及此,心中不禁生起隐忧,范增足智多谋,心高气傲,只恨年迈体衰,不能征战沙场。今时他孤注一掷,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项羽身上,爱之深、恨之切,有时反倒过犹不及。今日项羽肯俯身跪拜向他认错,随着时间推移,项羽声势渐大,待到真正称王的那一天,又岂会像今日这般对他认错呢……到那时,这位被尊为“亚父”的谋士,将如何自处? “夫人,”钟伯在身后出声示意道,“现在进去吗?”
我一愣,转身接过他手中的匣子道:“让我来吧。”
推门而入,殿内相谈甚欢的二人转头望向我,“虞姬,”项羽疑惑道,“怎是你……”
刚出此言,他突然默不作声,只静静打量我。不仅是他,就连身边的范增也坐直了身体。我无视他二人的目光,将酒壶与杯盏置于案上,俯身一福道:“秋凉,暖了壶酒送给项王和军师。国家大事要紧,但,身体更要紧,望项王与军师保重。”
听闻我的话,项羽笑道:“好,果然是我的虞姬!进退有度,考虑周全,来,把酒呈上来,我与亚父共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