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怒火生压了回去。我终于明白童颜为什么敢来,为什么敢打电话,为什么敢笑得花枝乱颤像妖精一样了。她太了解我了,我一辈子都是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可能不会顾忌童年在不在场,但你要让我当着生人的面像泼妇一样骂街,我宁愿仇不报了,我宁愿去死。
文静的姑娘对我微微一笑,她说:“姐姐你好啊,我叫齐满满。”
我正要问王海齐满满是何方神圣,童颜装腔作势地咳嗽了一声,她把脸搭在我的座位靠背上,捏着鼻子嗓音甜美地说:“童娟女士,下面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齐满满小姐,我弟弟童年的至交好友。”
说完,她又转头对齐满满说:“这就是我们多次跟你提到的,我们最最亲爱的表姐童娟。”
我一看她那上蹿下跳矫揉造作的谄媚样子,立马就知道这辆宝马车是谁的了。
我对齐满满友好地笑了一下。
我故意问童年:“哟!童年,你刚到北京就买车啦?”
童年说:“哪儿啊,这是满满的车。我来北京就住在满满家里。”
我满腹狐疑地哦了一声。
齐满满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齐刘海,黑头发,两条小麻花辫子垂在胸脯上,笑起来嘴边还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我其实没明白什么叫“童年的至交好友”,人家姑娘太小了,我也不好冒冒失失地问她是不是童年的妞儿。
童年把车开到了秀水对面的双子大厦。
我在后视镜里看见童颜从手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来左照右照。她机敏地发现我在瞟她,对我嘻嘻一笑,又故作神秘地指指外面,说:“童娟,你知道吗?北京最时尚的饭店就在这上头,在里面能遇见好多明星大腕和国际名模。今天齐满满就请我们在那里吃饭。”
我知道她在说LAN Club,一个西班牙起泡酒的客户请我们在这聚过餐,环境好人均消费很高。我看她那虚荣的样子真令人作呕,所以白了她一眼没接话。倒是齐满满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哪里请得起啊,是我爸爸请你们吃。”
下了车,我才发现童颜明显精心打扮过了,一条很短很短的蕾丝蓬蓬裙,露出两条修长的大白腿,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与她那蓬蓬的黑发“狮子头”正好相得益彰。脚上蹬着她的银色镂空“战靴”——她唯一一双在专柜买的鞋子,四千多块,每逢重大场合才会拿出来穿。她平时很少浓妆艳抹,今天脸上的妆却化得浓墨重彩——很浓重的金棕色眼影,腮上还擦了点儿银色闪粉,整个脸庞棱角分明很有质感,一双迷离的绿眼睛顾盼神飞。我一看她这架势,内心酸苦辣涩各种滋味涌上来——我分析她这么殷勤地喊我来吃饭,八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最有可能就是拉我来做垫背的,想在这种场合利用我的平凡来反衬她的妖娆。真是个恶毒的女人!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眼齐满满——她个子很矮,才一米六左右,站在童年旁边还不及他肩膀的高度。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又背着一个大书包,活脱脱就是个学生妹,哪像开宝马的富家小姐啊!我不禁感慨万千,来来往往的过客不知道,八成以为车是童颜的,其实这个贱女人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买不来一个车轱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