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敏止住了笑,用他那双眼睛里惯有的执着而倔强的眼神望着顾祝同说道:“我笑你一点常识都没有,就算我不是共产党了,难道就不能关心国家的命运吗?你当年开蒙的时候,先生没教过你‘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还要问,确实可笑!”
顾祝同被方志敏说住了,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狠狠地盯着方志敏,咬牙切齿地说道:“方先生倒真是个豁达的人啊,你就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责引颈受戮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顾某真是佩服!”
米占山抓住了这个机会帮腔道:“是呀,你难道心甘情愿地为了共产党殉葬吗?要知道,一个人想死容易,但要想再活过来就不可能了!”
钱景民当然不会示弱,也赶紧顺势补充道:“是呀,你不是读过书吗?‘千古艰难唯一死’的道理不会不懂吧?”
方志敏不屑地瞟了钱景民众人一眼,从容地回答道:“殉葬?我为了真理而死,那应该叫殉道!倒是你们置国家危亡于不顾,倒行逆施,最后只能落得个为少数人殉葬的下场!”
方志敏说完后,现场出现了一阵难耐的沉寂。不仅米占山和钱景民闭上了嘴,就连顾祝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因为今天一开始就完全出乎顾祝同的意料,方志敏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个阶下囚,一连串义正词严的质问反倒令他有些狼狈。他今天在来看守所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打算先是以气势压人,当方志敏受不了他这种藐视和轻蔑时再开口劝降。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继续劝降的打算也只得被迫放弃了。
顾祝同知道,再这样下去只会自取其辱,讨不了半分好去。正在进退维谷的当口,进来之后就一直没开口讲话的戴笠悄悄地凑到了他的身边,趴在他的耳朵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听了戴笠的话,顾祝同那张已经失去了血色的脸上才又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他抬头望着方志敏说道:“方先生受共产党的毒害真是太深了!看起来你的思想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是很难转过弯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换上了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对方志敏说道:“这样吧,你先把在共产党那边犯下的罪行好好交代一下,等思想上彻底轻松了咱们再谈不迟……”
顾祝同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走了。
方志敏也被重新押进了牢房里。就在他刚要躺下身舒展一下腰肢的时候,一名看守走进来对方志敏说道:“方先生,要提你过堂了!”
方志敏默默地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他知道,这是敌人又要耍新花招了。
走过那条漫长的甬道,方志敏来到了一间审讯室的门口。当他走进这间光线很暗的审讯室才发现,两名佩戴着军法官标志的军官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更让方志敏震惊的是,他透过身后的铁门看见刘畴西和王如痴也在宪兵的押解下朝着这里走来。方志敏正要跟这两位分别了很久的战友打声招呼,他身后的那个宪兵已经关上了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