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心看着她，想知道她这些话里有多少是真的。

“那第三个‘拒绝’呢？你说我哥哥一共得到了三次使用‘拒绝’的机会，最后一个他给了谁？他自己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庞苏笑，懒懒地倚回象牙色的皱皮沙发，显得那张脸越发幼小，猫一样的眼睛，“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这一次[旅行者]的元素不是惰性气体，也不是普通金属元素。”

“活泼金属？”

“Oxygen。”庞苏伸出食指，对着陆然做了个枪击的姿势，“那个孩子的元素是氧。”

沈天心盯着她，最终领着陆然转身离开了。

一连走了五条街，街街霓虹灯火。不一样的汽车，不一样的餐馆，不一样的人群，不一样的排队方式，从巴士顶俯视下面的街，红蓝黄绿草莓一样大小的灯盏。街市是[囚徒]的密集区，不少初级[玩家]都喜欢到夜晚的街市来，黑市买卖或者偷盗猎取。以前陆凛他们也带沈天心来过。不过那个时候沈天心不知道[游戏]是什么，只把那一切当成普通的捉迷藏游戏。

接连不断的打击从天而降，必须用接连不断的正面力量迅速逆转。沈天心想，如果没有别的事，她应该立刻去找陆凛。也许还要找兆。也许还要找安真。也许还要找其他的那些人。她还应该立刻给陆然讲[守护者]的事，讲[旅行者]的事，讲王冕真正的身份。她应该警觉起来，这一切都刻不容缓，慢了一拍，他们极有可能在下一秒丧生。

这才是正确的[游戏]策略，这才是赢的方法。她试过，她懂得。然而她却因为庞苏的话而完全不在状态。看见什么都没有感觉，她似乎又失去对这具躯体的控制了，不要说[联想][比喻][透视][裂解][重做]……就连最基础的[忘记]都无法进行。

她这具躯壳或者说[笼]，种类为B，型号Little Ida’s Flowers，是她大三那年换的躯壳，也是她换的第三个躯壳，为了稳妥平庸，使用着最牢靠愚蠢的世界观和人格：二十四岁的住院医师，住在一个繁华、污染严重、滨海靠山的东部港口城市。所有的一切都靠钱运转，吃饭要钱、念书要钱、找老婆要钱、死了丧殓入火也要钱。元素周期律在这里不适用，弱肉强食的达尔文法则才靠谱。

她不聪明，不擅长和人沟通，没有许多朋友，死了也未必会有人到碑前看一眼。她为了掩藏身份，在这个荒诞无耻的世界活下去，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结果，现在，她不得不付出比之前大得多的代价，再把自己变回来。

变回来。变得有钱，有很多朋友，有所有这个世界认为重要的东西。变得聪明、强大、无所不能。

但没用的。她听见身体里有个声音说。就算她能做到，这场[游戏]，也未必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