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晨，我开车来到位于圣克拉拉的一座没有窗户的灰色大厦，停车场空荡荡的。楼前没挂牌子，不过这就是我们数据中心的所在地，不少公司在这里共用机房。我加入到不断前移的队伍当中，准备通过要求极为严格的安全检查。市场部、财务部、后勤部都有人参加。就连新招聘的厨师查利·艾尔斯都来了。查验带有照片的证件之后，每人领到一枚徽章。此外还有措辞严厉的警告，要求我们千万不能碰任何别人家的东西。

然后，我们进入机房。

如果你不是系统管理员，不是电工，也不是安全局的速记员，你可能永远不会进入存放服务器的机房内部。想象一下，在一个规模超大、维护精良的动物园里，链式防护墙从天花板一直垂落到地面，分隔出一排排巨大的笼子，直到阵列远处黑暗的地方，笼子才从视野中消失。在每个笼子里，都有一个（或几个）用时髦的黑色金属和玻璃建造的巨大机柜，机柜蹲坐在凸起来的白色砖地上，一排排电缆伸入其中，就像一群海豚依次排在那里。硬盘高速旋转、发出声响或停止动作的同时，红绿灯此起彼伏地交替闪烁。不过，根本听不到人的声音，只听到寒冷的空气从天花板外面的通风孔里呼呼地吹出，然后反弹到亮闪闪的设备表面，在边缘上打转。

吉姆领着我们走过一个个性能强大的服务器机柜，给我们留下的最重要的印象就是令人崇拜的效率。整洁、质朴、光滑的造型，这岂止是机器，它们就是互联网经济的图腾。这是易趣，这是雅虎，这是Inktomi。欢迎来到信息时代的巨石阵。

每个机柜区看起来都有一个共同的设计元素，那就是位于中间的机械版“巨石”。它的周围有足够的空间摆放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剩下的地方足够那些“原始人”举办一个小型聚会，他们手舞足蹈，把过时的计算尺抛到空中，拍着胸脯庆祝计算技术的伟大发展。

我们最后来到Google的机柜区，占地面积不到600平方英尺。跟邻居的地盘比起来，就像鸟枪之于大炮，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每一平方英寸的空间内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机柜架，上面插满少了一些零件的CPU。这块地方总共有21个机柜架，安装的机器数量超过1 500台，每台机器都连着一组电缆，活像是玩具面条机里挤压出的一条条橡皮泥。别家公司的机柜安排得整整齐齐但了无生机，而Google的机柜就像生机勃勃的蚁群正在那里你来我往地忙碌着一样，显得犬牙交错，毫无章法。两排机柜之间是狭窄的走廊，如果不介意被伸出来的螺丝和铁片刮破衣服或皮肤，倒也可以勉强从中穿过。

我们穿过冷气区来到这里之后，竟然热得难以置信，很快就浑身冒汗，于是不得不脱掉外衣。几个16英寸的大型金属电扇在地上颤动，徒劳地把周围机柜上散发出的热气吹了回来 它们除了能把旁边Inktomi公司机柜区域的温度提高几度之外，那微弱的风力实在也干不了别的。

我们随后开始工作。首先由运营部的同事用胶带把线槽固定在机柜侧面，然后我们轻轻地把露在外面的电线放到线槽中，再用线扎把它们捆在一起，从而让电线不再像小姑娘的刘海一样从机器前面垂下来。

我处理的是标有“U”字样的机柜。U表示这些机柜早就不用了，但我更愿意认为，由于我对电线的认真梳理，使用户查询响应时间能够缩短一两个纳秒。

读者可能会问：Google为什么要这样行事呢？除了利用廉价的冗余服务器获得高效率以外，Google同时也是在利用机房共享这种经济现象的法律漏洞谋取利益。我们存放服务器的中心机房跟大多数同行的做法一样，都是按面积收费。因此，Inktomi公司50台服务器所付的费用跟Google公司1 500台机器的租金一样多。还有其他能占便宜的地方吗？电力。电费包含在租金内，而当电力需求巨大的时候，费用也是极其高昂的。乌尔斯跟东家谈判续约的时候，吉姆算出了确切的电力需求，那可不是通常分配给Google这么大的机群区域的8路20安培的电力供应，他要求的是56路。

“你要这么多就是怕用电高峰供不上，对吗？”托管服务商的销售代表吃惊地看着乌尔斯，这样问他，“那个规模的机群，绝不可能真需要那么多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