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菇和文艺复兴
我终于去了佛罗伦萨。
说得这么夸张是有原因的:从开始懂事的时候起,我就对与文艺复兴相关的宗教美术非常发憷。和三岛由纪夫少年时迷恋歌德?莱尼的《圣塞巴斯蒂安》相反,上初中和高中的历史课时,一涉及与基督教密切相关的美术史内容时,我总会感觉莫名的胆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进入美术大学之后,我也从不选修有关文艺复兴的课程。
“哎呀,托斯堪内里(Toscanelli)真是太迷人了。”要是能有个特别喜欢古典,把我的注意力引向14世纪的朋友的话,或许会是另一种光景吧。不凑巧的是,我连一个通晓文艺复兴的朋友都没有。
还有一个原因,我的专业是设计,兴趣经常被19世纪后半期到20世纪的艺术运动吸引,根本顾及不到古典了。
因此,对于像巴黎的蓬皮杜中心(Centre Pompidou)、纽约的近代美术馆等等收藏近代美术作品的美术馆,我就像被光线吸引的草履虫一样,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跑,而一听到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Galleriadegli Uffizi),我就如同讨厌洗澡的猫儿似的,本能地想要逃离。
仅仅是听到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拉斐尔(Raffaello Sanzio)等大师的名字,我就像个讨厌吃香菇的孩子把香菇挑出来放到一边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终于有机会让我克服这个弱点了。
这个夏天,我罕见地安排了一个长假,去干邑、波尔多、苏格兰悠闲地游览一番,佛罗伦萨是这次旅途的最后一站,也就是说,用文艺复兴来结束这段洒满酒香的旅行,以便使自己酩酊陶然的头脑清醒起来吧。
从巴黎坐飞机到佛洛伦萨机场大约需要3个小时。在飞机上我仔细阅读了临行前编辑给我的一本名为《佛罗伦萨美术散步》的旅游指南,多少缓解了我对文艺复兴的无知和先入为主的印象。
不过,这本指南也是从美术史的角度来介绍各个作家的作品,最多只能填补一下我的知识缺口,未能获得更多的乐趣。
然而,当我亲眼看到佛罗伦萨,从圣母百花大教堂(Santa Mariadel Fiore)开始,参观了几个美术馆和博物馆之后,我原来认为装饰过度的建筑物和宗教色彩浓重的绘画,竟然意外的顺眼起来。在设计和建筑的世界里,从10年前开始,出现了后现代主义、新现代主义等概念,显示出超越逐渐萎缩的现代主义的趋势,回顾我自己的设计,对样式和装饰性也逐渐有了新的理解。
原本淡泊的日本人的造型感,与崇尚简约、追求合理性的现代主义造型观比较亲近,但来到这里之后仍然感觉欠缺。为弥补这个缺陷,虽然并非想要简单地借鉴古典意大利的样式和装饰感,但是在这个充满正宗造型与设计的发源地,我的确找到了一些追寻已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