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些新闻剪贴塞回文件夹,又读了一会儿《被注视的威尼斯》,打了个瞌睡,后来被机长宣布飞机即将降落在威尼斯特雷威索机场的通话吵醒了。没什么特别的;但当他继续说的时候,威尼斯当地的温度--摄氏36度--一阵惊讶扫过了整个飞机。36度,那是--什么啊?--华式95度?真热啊!
所有人都认为哪里做错了,但当他们走下摇晃的阶梯、来到停机坪上的时候,人们意识到他们犯的错太大了。这就好像在热浪的正中央到达了牙买加。在英国乘客当中,热流马上激发了一种混合着快乐与烦闷的歇斯底里情绪。这可不是他们所预期的。飞机上的有些人已经从来得更早些的朋友那里收到过短信或者电话,告诉他们这里很热,但……天哪,太热了!热浪在停机坪上跳跃着。空气烧滚着。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热。开罗也不会比这里热。
跟预料的一样,威尼斯特雷威索离威尼斯还有一大段距离--这让杰夫很高兴自己是第一批通过入境检查的人。他比所有人都快了一步,偷偷赢了一场比赛,已经准备好要走了。只是把包带上飞机其实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小聪明。外面有一辆巴士在等着,特别注明说是为他们这一班飞机服务的,但在每个人拿好包、通过海关、上了车之前是不会开的。最后,他只好在大小与花园顶棚无异、温度像桑拿一般的到达大厅里待了一个小时,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他在巴士前,挤在双年展人群之间,准备着爬向那个飞机本该到达的城市。杰夫坐在一个红发女人旁边,他认出了她,却叫不出她的名字,巴比坎艺术中心的馆长,整个旅程当中都在按她的黑莓手机。出于杰夫自己都不清楚的原因,他没有手机,更不用提黑莓了--这意味着在别人接电话、查留言、或发短信的时候,杰夫是以一种悬浮着的非存在状态,度过他生命中不断增加的大把时间的。在车厢里看书是不可能的,而窗外又没什么好看的。他渴望航行的结束,现在他又要渴望汽车赶快到达。对结束这些事情的渴望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他才可以安详地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