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可能没有“空调”,相比起室外的热气来说,这里还算凉爽。杰夫从小摊上买了一瓶一升装的水,又在博物馆水上巴士站上买了一张三天随意乘的船票。几分钟后到来的水上巴士装满了人--艺术家。迷人而礼貌的沃尔夫刚·蒂尔曼正在与老血头马克·奎恩说话,奎恩的最新作品--一棵巨大的金属兰花树--在船经过佩吉·古根海姆收藏馆时就能看见。当杰夫试着往船头走的时候,他与理查德·温特沃思擦肩而过,他戴着巴拿马帽子,穿着蓝色条纹衬衫,看上去好像在出演一部由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关于一个同时也是剑桥间谍的艺术家。
“本周感想,”在杰夫从他身边挤过时,他说,“艺术世界,音乐行业,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阿特曼想不出两者的区别:船头出现一个空座,他决心要抢到那个位子。另一个人的决心显然更坚定,阿特曼最后只能站着,但至少他在船头,船的运动产生了一阵阵微风。当他们穿过圣马可的时候,几条从另一个方向来的船开了过去。在其中的一条船上,他看到了劳拉,靠在栏杆上,身着一条白色裙子。是的,肯定是她。杰夫猜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阳伞,黄色的,卷得紧紧的,像根手杖。他看不清楚船的号码,不知道她往哪里去,只知道船在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开。他看了看手里的地图,试着快速计算她可能会朝哪里去,但完全不可能。她可能去任何一个地方。他盯着船后方V字型的波浪。对于这失败的相遇应该怎么想?这可能是个好兆头,至少说明了偶遇的可能性也许很大。或者可能--好像那些伦敦的深夜,当你从一个派对里出来,没有引起出租车司机足够的注意力,结果不得不一个人步行几个小时--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缘分。缘分又并非缘分。
人们说,重要的不是你生活中发生了什么,而是你认为发生了什么。但这种说法显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很有可能,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或者是你认为的并没有发生。不然,小说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我们将会只有回忆录和历史,叙事的历史;发生了的事情--真正发生的事情和你认为发生的事情--就足够了。
那条船唯一残留下来的是一条波浪,它从他自己这条船溅起的水波底下穿了过去。这好像是个双重撤销。在这一天里,他们像是两条船错过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