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枪声之后,那些熟悉的背影纷纷钻进桦树林,向东突围。
满山在一堆灌木丛里乖乖趴着。又一颗炮弹落进桦树林,一团烟火把刚刚闪进林子里的人影吞没了。
满山眼看着叔叔大爷们从眼前消失了。
有一瞬间满山后悔接受了任务,想冲上去跟他们一起战斗。满山刚要追出去,讨伐队扑通扑通冲上来,紧紧咬住前面的队伍不放。满山赤手空拳,只能老老实实趴在那里不动。有两个日本兵被林子里面射过来的枪弹撂倒。满山伸出手朝日本兵的背影瞄了瞄,朝北猛跑一阵钻进山沟。
等到枪声远了,满山爬上山坡朝东面望着。那个方向,枪声时断时续,间或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有一挺机关枪在零碎的枪声里显得十分嚣张,不用猜,那是老炮手的机枪在发脾气。这个老炮手,都突围了还在浪费子弹。
那四、老炮手、李木头……满山没打招呼他们就没影了。他们走了,满山的心里空空荡荡,虚脱地走在山路上。满山早就习惯跟战友们一起冲杀,一起宿营。
一只孤雁出现在绵长的山岭上空。那是一只掉队的大雁,长白山都下第一场雪了它还没有飞出去。它耽搁太久了,再不飞出这片山岭,暴风雪就要把它留在这里了。
满山和那只孤雁一样,都要走出这片林区。满山朝向西北,大雁奔向西南。
满山仰起头望着孤雁。空旷的天地之间,只有这只孤雁是满山的伙伴。
“嘎——”大雁的一声鸣叫不但没有让满山得到安慰,反而生出更多的孤独。
孤雁把满山的视线拖向西南的天空,那下面大概就是杨司令最早的根据地了。自从程斌叛变,讨伐队一天一天把抗联逼向东北方向。根据地的被服厂、兵工厂,还有舒适的营地都被烧毁了。满山撤退的时候,丢下一只瓦片风筝,因为担心暴露目标,那个风筝一次都没有飞上天,就这样被敌人的大火烧掉了。
满山目送孤雁到天尽头,然后转回身继续朝西北方向走去。杨司令说这样走下去就能到达奉天。这样走下去除了能完成一个任务,还有什么好的呢?越走离根据地越远了,越走越接近奉天,满山还不知道远方的城市有什么在等着他。
身上没有枪,满山心里空虚,便在路旁折了一根木棍。
满山学着那四的样子用手抚摸几下,把木棍扛在肩上。有了一支“步枪”,满山又神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