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代人所见过的最完美的诗歌或画作(我把这两个词当做同义词)——《老牧人的主要吊唁者》为例。画中对狗很有光泽的鬓毛的精美刻画,旁边绿枝的明快有力的笔触,棺木和毯子折痕的清晰描绘,这些都是最清晰、最富有表达力的语言。狗的胸部紧贴着棺木,把毯子从架子上拖下来的爪子抽搐着,紧贴着主人,毯子上那个无力的头颅一动不动,充满泪水的眼睛下垂,直愣愣的,充满绝望,僵直的姿势标志着自从棺材盖的最后一个钉子被钉上之后,在那痛苦恍惚之中就一直没有动作或变化,房间里的静穆和忧伤,还有指示《圣经》最后被合上的位置,表明如今孤独长眠的人活着时是多么孤独、离去时又是多么悄然无声的眼睛—— 这一切都是思想。就绘画本身而言,正是这些思想将这幅作品和其他千百幅同样优秀的作品区别开来,正是这些思想使得这幅作品成为艺术杰作,使得其作者不仅仅是皮肤纹理和衣服褶皱的优秀模仿者,而且是有思想的人。
不过无论是在绘画还是文学中,都很难确定语言的影响止于何处,思想的影响始于何处。很多思想都决定于语言,身着语言的外衣,因此倘若不用语言表述,其美丽就会减半。然而最高级的思想却最不依赖于语言,其结构的尊严以及其应得的表扬与其相对于语言或表达的独立性恰成正比。的确,当我们用表达增加这样的内在尊严时,结构通常是最完美的,不过只要出现至高无上的优点,表达就是无能为力的。与利用长袍和珠宝一边装饰一边遮掩相比,利用最简单的线条和词汇把思想的美丽赤裸裸地表现出来,这让我们更加满意;有了长袍和珠宝,我们才感到长袍和珠宝的表现力其实有限,而没有了长袍和珠宝,我们又感到长袍和珠宝的破坏力更大,前者让我们感到更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