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物质世界伟大真实的也不仅仅是那些自称是风景画家的人。尽管在更早、更强有力之人的作品中,描绘风景的目标非常宏伟,但是他们的作品中仍然缺乏类似对自然现象的一般看法或完全表现的东西,并不是说他们因此而遭受谴责;他们从大自然中撷取适合自己目的的东西,他们的使命仅限如此;从他们的作品中,我们唯一能够找到的只有对风景的抽象想象,必须小心地把它与现代画家对真理的完全陈述区别开来。我在第二卷论述对称的内容中会提到,在提香和丁托列托面前,风景的一切壮观全都烟消云散;凡是这两位大师经手的无不如此,只不过他们经手的很少罢了。几片横放的栗树叶子,对卡多雷或尤甘尼地区山的形状的蓝色抽象,一两团油光发亮的土地及生命力顽强的草,几片静静燃烧的云——这就是他们所需要的一切。有证据表明丁托列托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这些,但是它们只出现在次要的岩石、云或松树中,当旁观者对他所画的人物兴趣渐长时,却几乎没注意到这些风景。从提香位于威尼斯的住宅的窗子,可以看见阿尔卑斯山脉提洛尔段像幽灵一般从草木茂盛的特瑞维平原上升起;每天清晨,阳光映红了穆拉诺岛上的塔,也点燃了山脊的一座座金字塔形的火焰;但是据我所知,在大师的作品中,却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他曾经目睹过,更不用说感受过它们燃烧时的威严。丁托列托的黑色苍穹和哀伤的熹微足以实现其目的:太阳从阿力加的圣乔治奥峰后面下落时,总是留下一片光芒四射的云,光圈总是落在绿色的泻湖之上,然而这样的景象却从未在他的笔下看到过。不仅如此,即使是他们深爱着并且经常绘制的那些景色,也都是通过传统的手法来表现;的确,他们使用的是崇高的传统手法,但是风景倘若喧宾夺主,成了主要对象而不是一种陪衬,那么这些手法就是不可原谅。试以《圣伯多禄教堂》为例,如果说它不是最完美的作品,起码也是提香最受欢迎的风景画作。在这幅画中,为了使近处人物的肌肤获得光线,把天空画得像深海一样黑,除了左边的一座山,群山被画成狂乱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蓝色;为了将远处的光线与前景连接起来,左边这座山被画成明亮的凸起,不仅无法用其材料进行解释,而且出现在一个不可能的位置,拥有在任何环境下都不可能看到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