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找不到支撑它们的东西。她或亲或疏地认识十几个富翁,他们分别拥有从一百万到四千万不等的财产。可他们是怎么处置这些钱财的呢?能够拿这些财产派什么与众不同的用途呢?要知道,花费的金钱多于足以满足一切个人需求的数量是愚蠢的,在同一条街上居住两幢房屋、赶着六匹马拉车行都是鄙俗的。然而,在留出一定的进款以满足一切个人需求之后,余下的部分怎么办呢?让它们存积起来无异于承认自己的失败。让李太太极其痛苦的是,这些剩余收入确实在日积月累,但既不能变更、也不能改善它们主人的品质。把它们花在慈善事业和公共设施上无疑是值得嘉许的,但谈得上明智吗?李太太读过许多政治经济学和有关贫民的报道,倾向于认为公共设施应该是公众的义务,个人的巨额捐赠虽然有益,但也有害。退一步说吧,即使把它们用于慈善目的,除了助长那种令她痛苦不堪的人性,使之永继不衰而外,还有什么作用呢?一碰上这个问题,那些纽约的朋友无不求救于根深蒂固的陈腐之见,对此,她毫不顾忌地嗤之以鼻,说她尽管非常钦佩著名旅行家格列佛先生的天赋,但自从寡居以来,却始终不能接受他那大人国①的信条:一个政冶家,如果能让原来只长一片青草叶子的地方长上两片,那就应该比所有的同行都更多地受到人类的敬重。倘若这位哲学家当时提出青草的质量应该经过改良,那她就不会对他吹毛求疵了。“不过,”她说,“坦率地说,要是在现在只有一个纽约人的地方见到两个纽约人,我实在不能强装高兴;这一见解太荒唐了;一个半就够要我的命了。”
又如波士顿的朋友们。他们说她所需要的正是从事更高级的教育事业,她应该投入为大学和艺术学校而奋斗的神圣行列。李太太朝他们莞尔一笑。“你们知道吗?”她说,“我们纽约已经办了一所全国最阔气的大学了,迄今为止,唯一的困难一直是即使花钱也雇不到学生。你们要我到街上去拦截孩子吗?如果那些异教徒不肯改邪归正,你们能够授权我用火刑柱和武力逼迫他们上学吗?纵使你们能够这样做,纵使我把五马路的小伙子统统赶进大学,迫使他们统统认真地学习希腊语、拉丁语、英国文学、伦理学以及德国哲学,那又怎么样呢?你们在波士顿是这样做的,现在坦白地告诉我,结果如何?大概你们那里有一个光华夺目的上流社会;大概培根街到处都是诗人、学者、哲学家、政治家;你们的晚会一定妙趣横生,你们的报纸一定才华横溢。可我们纽约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我们不常进入你们的社交界,但一旦我们进入时,却发现你们的社交界并不见得比我们的优越多少。你们同其他人一样,都长到六英尺高就停止了,为什么没有人长成冠盖如云的大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