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灯一直都想不通的事,她父亲虽是个无赖,但平日除了那几两猫尿,鲜少在意别人的闲事。傅家,或者说是傅镜殊的一切像是他的一个禁区,只要与他们相关,他的愤怒几乎是一点就燃,这样的深恶痛绝究竟从何而生。
“他到底哪得罪你了?”方灯决定把话挑破,将事情弄个清楚,“就算他爸傅维忍对不起朱颜姑姑,但是他怎么说也是姑姑的儿子,你的亲外甥!你十几年都没回岛上,他哪儿对不起你了?”
“我呸,小杂种!”方学农嘴里依旧不干不净。
方灯恼道:“你骂他杂种,就等于骂朱颜姑姑,除非他不是姑姑的儿子。”
方学农扑哧扑哧地喘气,没有搭腔,过了一会,见方灯收拾书包准备走人,又不甘心地嚷:“别让我再看到你和他混在一起,轻佻玩意,你想什么我不知道?有那功夫倒贴小杂种,不如出去给老子挣点钱!”
这话在方灯听来无比刺耳,她把书包往地上一掼,书本纸笔散了一地。她红着眼睛大声反问道:“怎么给你挣钱,像朱颜姑姑一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不是个人!那些钱你拿在手里就不觉得自己是个废物?难怪姑姑活着的时候看不起你,她说死了才干净,死了才能摆脱你!”
方灯的爆发一时间像是震住了方学农,他坐在竹床上,面容呆滞,似乎听不懂女儿的控诉,又似乎在回想她话里的意思。
“她真这么说?”许久,他才用浑浊的双眼盯着方灯说道。
“不止姑姑这么说,我也这么觉得。你骂天骂地骂别人杂种,那你是什么东西?你是我见过最窝囊的男人!我和姑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摊上你这样一个吸血鬼。你给过我什么?除了这条命。还有酒瓶吗,你砸呀,砸死了我,大家就两清了,我去陪朱颜姑姑也好,省得我们看到你犯恶心。”
方灯含着眼泪喊完这些话,方学农一动不动,像尊泥塑。她不想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掉眼泪,俯身捡起地上的东西就跑了出去。
路上,方灯遇上了阿照。阿照见她眼眶发红,一个劲地跟在身后问:“姐,你怎么哭啦?谁欺负你,我揍他去。”
他挥舞着装了石头的书包。方灯回头瞥了一眼他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怯生生的眼神被一种“我有点害怕,但我要装得什么都不在乎”的傻气取代。她听说还是有些大一点的孩子会拿他寻开心,然而别人多少对他书包里的东西有所忌惮,最起码他现在在孤儿院能吃饱饭了,不至于刚吃了两口就被别人抢了去。
方灯没好气地说:“你要当英雄,还嫩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