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一种表达的过程。一种刻骨铭心的对于细雨冷雨暮雨夜雨的飘飘摇摇、迷迷离离、寥寥落落的体验,是无法赤裸裸地原封不动地表达出来的。体验需要表达,所以才写诗,哪怕写出诗来秘而不宣,仍然是表达给自己。就是说,即使是自言自语也仍然是表达,是用语言符号来表达。写诗的过程也是一种自我审视的过程,为了审视必须提供审视的对象,为了形成这样的对象必须有所表达。诗是这样的表达。诗的形象诗的意境诗的象征便是这样的表达的寄托。在雨成为这样的诗情的寄托的时候,雨也就更加诗化了。这就是说,雨的对象因为诗人的诗化表达,而成为了美的对象。诗心诗作将美的特质赋予了雨。《夜雨寄北》之所以脍炙人口,就在于诗人的乡情寄托在“巴山夜雨”上。未有归期而思归,“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巴山夜雨是实有的,实有的巴山夜雨与虚的未有的归期联系在一起,又与未来的或有的实的共剪西窗烛联系起来,成为或有的实的共剪中的虚的回忆,现时的巴山夜雨,成为未来时的共剪烛中的过去时的回忆,这样的一唱三叹一波三折的表达,当然极大地美化了思乡的“一般性”愁绪。
“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咏雨的此联,完全可以与“红楼隔雨……”句比美。这里,作者的寂寞、漂泊、寥落的身世感不仅寄托在雨上,尤其寄托在圣女像上。这里,雨是梦的,风是灵的,自然的雨风被赋予了超自然的神灵与心灵的品格。按道理,雨是不大可能飘的,除非雨下得很小,很巧又有一阵阵的风,吹得雨丝飘来飘去。但风也很小,尽日也吹不起一面旗子来。东风无力,细雨飘飘这超自然的神灵与心灵的力量又是何等地柔弱,何等地无济于事,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罢了!而这是“无可奈何”之美!晏殊的名句不正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