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新乔要去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法语学校,去“注销学籍”。
四月初的蒙市在冰雪下长眠了半年之久后,开始苏醒了!
新乔在老“别克”的伴奏下哼着《春之声》的主旋律,来到了这家政府专为新移民“扫盲”兴办的法语学校。
“老师,我要退学!”新乔对总是穿着入时的女老师妮古拉说。
“为什么?”
“找到travail(法语:工作)了。”
“什么?!”妮古拉和其他来自第三、第四、第五世界的同学们一下被蒙住了(因为travail这个从入学第一天就学会了的词汇对于这些“文盲”的学生来说,似乎只能是一遍遍地在口头或在黑板上被练习,而从未有人在七个月的学程中真正找到过)。
“每小时几块钱?”妮古拉忙问。
“年薪三万,是在一家进出口公司。”
妮古拉真是诧异了,妮古拉真是不知所措了。一向以皇后式的步伐走进教室,一向以嘲讽的语调批评连“一、二、三、四”都说不清楚的、在她的眼里最起码十年都难以教化的学生的她,原想会从新乔嘴里听到“搬运工”或“送信”一类的工作,原想会听到一小时五六元的临时性的工钱,新乔一个“三万块”却把她弄蒙了。加国的一块钱硬币上画的是一个大鸭子的图案,现在仿佛有三万只“嘎嘎”叫着的鸭子铺天盖地地扑到了她的面前,一下子模糊了她的视线。
从教室出来后新乔去向校长告辞。
从身材上可以判断出校长与拿破仑沾亲,他也为新乔的第三次上门和他离去的理由感到不可思议。在四五百人的学生中他认得出新乔,因为新乔刚上了两个月的法语课,便代表同学用法语与自己谈判,要求撤换不认真教课的老师,在被拒绝后便在课上以扔纸飞机的方式抗议。最后又经校长的同意新乔连跳了两班。惊异之余,校长以师长的语气向新乔说了个:“Bon chance(祝你走运)!”
告别了老师、校长后,新乔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的护送下走出了学校的大门,从此终结了他来加后长达两年半之久的学校理论教育,走向了社会实践的广阔天地。
新乔要做的第二件事是将喜讯以最快的速度告诉散居在附近五六幢楼中的十几户中国来的“洋知青”,以及蒙城内的新老朋友们。
于是他抄起了“热线电话”,拨给了国内名牌大学毕业的张博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