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像是会客室又像是会议厅的屋子。屋子的正中悬挂着一个装饰得珠光宝气的大吊灯，灯下放着一个长条形的会议桌，桌面是用考究的大理石制成的。室内四周摆放着几个精工细作的硬木柜橱，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艺术品或是古董。由于大吊灯的光线呈暗红色，灯光反射在各个角落中的不同颜色的艺术品上，看上去像点点的鬼火，使人感到整个厅内虽是富丽堂皇，却带着几分阴森肃杀之气。

新乔想起了《智取威虎山》中令人生畏的威虎厅。

门开了，走进来一男一女，女的是金发莱维夫人，男的便是上午新乔在“老板通道”中见过背影的那个人。

“Jimmy！快过来见Mr. 莱维！”

老太太不知为什么这么快便知道了新乔的新代号，她也没有回答新乔的问候，只是向新乔挥了一下手。她又像那天interview下半场时那样，看上去兴高采烈，波斯猫般的蓝眼中放着猫眼儿特有的亮光。

“How are you！莱维先生！”新乔一个大步迈上前去，他不敢等待“领袖”屈尊，他紧紧握住“领袖”的手，想表现出异常激动的神态，但他脸上强堆起的笑片刻间便止住了，因为他感觉到“领袖”的手是冰凉的，“领袖”的脸十分可怕。

那是先将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和苏共总书记勃列日涅夫两人的脸攒成一团，然后狠狠往地上一摔形成的一张脸。

他的额头大而宽，眉长而浓，呈扫帚状下垂，脸长而发胖，挡住了整个颈部。他的眼睛尤有特色，大而凸，像名为“大泡”的龙井鱼。那目光也像“大泡儿”般上下游荡，总在上下扫视着什么，唯一与龙井鱼的呆滞目光不同的，是那眼中露出的阴险和锋利，他冷冷地注视着新乔，像是鳄鱼注视着猎物。

莱维先生长得像基辛格博士，因为那是一张典型的犹太人的脸；莱维先生长得又像勃列日涅夫，因为勃列日涅夫长得也像基辛格，只是比后者看上去冷酷。

“你好，Jimmy！”莱维先生发话了，那英文的发音比阿里芒的像老板得多，因为听上去更硬，更broken（烂）。

三个人坐到了“威虎厅”正中的长方形会客桌边，新乔面对着莱维先生和夫人。

新乔赶紧说了一遍自己的学历、工作经验等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他紧张地讲完连珠炮似的一番话后，发现莱维先生那双“大泡儿”眼丝毫未动，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仍然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

新乔这下有些慌了，头上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