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循的到来，给那些寸功未建却仍然梦想着飞黄腾达的家伙带来了希望，他们学会了一门新的技术，就是怎样哄主子开心。那些曾经血战疆场的武将心里不免非常气愤，咱们脑袋别在裤腰上给你卖命，还不如他给你磕几个头、送几支毛笔值钱吗？冯道心里暗暗叹气，咱这个主子，自己往糖衣炮弹上撞，不是个好兆头啊！惹文人生了气，大不了写点文章骂一骂，武将们生了气，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要知道枪杆子里头出政权，不把枪杆子维护好，枪头就会掉转。

要说张承业想不开，还有比他更想不开的。明太祖朱元璋把皇位传给了孙子朱允炆，埋下了皇权争夺的隐患。朱允炆知道自己的资历不够，却又很不识趣，发起了一系列削藩运动，惹毛了他的叔叔燕王朱棣，朱棣一发威，就把这个小侄子赶下了台。朱棣要登基做皇帝，需要一份高水平的登基公告，以使他的行为合理化，听说大学究方孝孺很有学问，朱棣就把方老头捉来，让他起草公告。然而方孝孺并不同意朱棣来演这个主角，他见到朱棣后，左一个“乱臣”，右一个“贼子”地骂个不停，最后还说，我已经决心当烈士了，决不为你这个贼人做广告！朱棣开始还耐着性子哄老方，可是看他顽固不化，就生气地恐吓他说，要当烈士很容易，但你就不怕我灭你九族吗？听了这话，方老头把脖子一扬，喊出了史上最坑人的一句誓言：“就是灭我十族我也不怕！”此时此刻，方孝孺感觉自己的身形极其高大，简直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是那十族人招谁惹谁了呢？你方老头儿有什么权力拿别人的生命去陪葬？朱棣不管那个，既然你自己张罗着要灭十族，那就灭你十族好了。结果跟方孝孺沾边的所有血亲、姻亲，又加上他的门生弟子，糊里糊涂地全都被杀了，那些人到死都不明白自己造了哪门子孽。朱棣说，你们要是觉得冤，就到阴曹地府找老方算账吧。后世还有不少人因此将方老头儿纳入忠臣的行列，估计脑子都被驴踢过。

像方孝孺这种人，在冯道的眼里是不入流的，你自己的命可以不要，但不能拿别人当垫背的呀，垫上十族人的性命换一个忠臣的美名，也实在太缺德了。冯道的处世原则是，“顺天、应时、因人”，做官再大也不过是皇帝的打工仔，自身的能量是有限的，改变不了的事情绝不强求，万不得已时就算牺牲自己，也不会拉别人一起死，这样的人，不论是领导还是同事下属，大家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