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的盛夏,王雪红十五岁了。按照家族不成文的规定,家中所有小孩小学一毕业,十二三岁左右,就必须准备到国外求学。这一年,王雪红已经上初中二年级,早过了该出国念书的年纪。
一天晚上,王永庆下班回到当时位于南京东路的住处,和妻子商量该何时让王雪红出国读书。王杨娇向来对这个小名“妹妹”、最贴心的小女儿最不舍。台湾人常说“女儿是投胎来报恩的”,仿佛是上帝赐给她的礼物,王杨娇和天生很会读书、特别乖巧的“妹妹”特别投缘。外表听话乖巧的王雪红,其实骨子里潜藏着父亲创业的DNA,天生性格叛逆,个性豪迈爽朗,更喜欢到处结交朋友。
“第一次听到这位三小姐的笑声,我很惊讶!我们听董事长的声音那么多年,他特有的低沉嗓音很好认。但是他这个女儿的声音实在很像他!最特别的是,这是女孩子的嗓音。”一位跟着王永庆三十多年的台塑老部属说。
这位老部属回想起三十多年前,在台塑大楼办公室第一次碰到当时还在美国念大学、暑假回台塑实习的王雪红,印象很深刻。“第一眼看到这位小女生,人很谦虚有礼,见人就喊叔叔伯伯,低沉的笑声在一般女孩当中特别突出。刚开始还以为是明志工专的暑期实习生,没想到原来是董事长的千金,难怪声音这么像。”
“不论是走路的样子、说话的样子,她都跟我舅舅(王永庆)一个样。”从小和王雪红一起长大的表哥、建达首席执行官高英聪数十年观察下来,认为舅舅和表妹这对父女,像一个模子造出来的,连思考方式都极为神似,同样拥有敢于冒险的DNA、一心想创业的突出性格。
“你能想象吗?一个女人能留一头齐平的长发,二十年完全没有改变。”向来有话直说的高英聪语调有些调皮,似乎并不因为这个表妹已经是当今“台湾女首富”、甚至是“台湾首富”而有任何改变。
“我跟我这个表哥,从小打到大,过年的时候还互扔大龙炮,他们根本不把我当女生看,呵呵呵!”低沉、爽朗的笑声,一听就知道是王雪红,因为拥有这种“辨识度百分之百”特有嗓音的女人,绝无仅有。
难以想象,这位专业干练的女中豪杰,十五岁之前,会是那扎着两根小辫子,乖巧听话,穿着洋装拍照时还会摆出淑女姿态的王家小女儿。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呈现了十五岁前和十五岁后两个迥然不同的王雪红:前者是在台湾受到严格管束的王雪红,后者则是前往美国接受教育,有如骏马脱缰的王雪红。
王永庆原先打算让小女儿和兄姐一样前往英国求学,常跟随妈妈探视兄姐的王雪红,对英国较保守的学习环境也颇为了解。由于英国的贵族教育属精英式教育,王永庆几次前往伦敦等地实际考察学习环境,他认为保守的英国学校管教比较严格,对于青春期叛逆的孩子们,像王文洋、王贵云、王雪龄的学习成长,帮助比较大。何况王永在的两个孩子王文渊、王文潮,以及好友赵廷箴的儿子赵元修,都选择在英国念书,对于初次离开台湾的孩子们,可以互相监督,比较不易学坏。
至于从小听话、聪明又爱读书的王雪红,王永庆相对来说比较放心,加上二女儿和长子当时已转往美国攻读博士,考虑在美国生活有兄姐照应,但最主要的是时代变了——当时国际形势已有变化,美国崛起壮大,已逐渐超越英国——于是,王永庆决定让小女儿前往美国旧金山东岸一所中学就读。十五岁的王雪红早已从兄姐的经验中了解到国外生活的辛苦,然而她万万没料到,来到这个开放、活泼的国家,完全改变了她的视野,甚至改变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