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心想,这是最凄惨的一晚,以往从未有过这样凄惨的夜晚,对于她,对于所有的孩子而言都如此。营帐里被洗劫一空,什么也没留下。没有衣物,没有毯子,什么都没有。绒被扯破了,白色的羽绒撒了一地,如同人造雪花一般。
有的小孩在哭,有的在尖叫,有的被吓得打嗝不止。年幼一些的孩子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嚷着要妈妈。他们把身上的衣服尿得湿湿的,在地上打着滚,嘴里绝望地哭喊着。年纪稍大的孩子则像她一样,坐在脏脏的地上,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没有人照看他们。没有人理睬他们。他们没有东西吃,都快饿疯了,只好嚼些干草和麦秆。没有人来安抚他们。女孩心想,这些警察??他们难道没有家人吗?没有孩子吗?没有让他们盼着回家的孩子吗?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他们是因为命令而身不由己,还是原本就如此?难道他们原本就是机器而非人类?她仔细看过那些人,他们看上去是血肉之躯啊,他们是人。她不明白。
第二天,女孩发现几个人隔着铁丝网看他们,是一群女人,拎着包裹和食物。她们试图把食物塞进来,却被警察轰走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来看过他们。
女孩觉得自己变了个人,变得冷漠、粗鲁、野蛮。有时候她和比她大的孩子打架,因为他们来抢她找到的发霉的面包。她咒骂他们,用力打他们。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危险的野蛮人。
起初,她不愿看那些年幼的孩子,因为他们总让她想起弟弟,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必须帮助他们。他们太小,太脆弱,太可怜,太脏了,很多都得了痢疾,衣服上糊满了大便。没人给他们清洗,没人给他们吃的。
慢慢地她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年龄,不过有些孩子还太小,回答不了她问的问题。在他们面前她轻言细语,笑脸怡人,有时还亲亲他们。他们很感激她,形影不离地跟着她,好几十人,就像一群浑身污泥的麻雀。
睡觉前,她给他们讲以前讲给弟弟听的故事。夜晚,躺在虱子滋生、老鼠乱窜的干草上,她轻声讲着,还增添一些内容,使故事比原来更长。大一些的孩子也围了过来,其中几个装作没听的样子,可女孩知道,他们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