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利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怕是诺贝尔奖、奥斯卡奖同时颁奖给自己，都比爸爸说自己回家“太好了”要真实。“你怎么了？”她问道。阿雅斯医生没马上回答，他直起身来，叹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地说：“有个不好的消息。”

格罗利亚熟悉“恐惧”。在她30年的人生中，最熟悉的一种感觉就是“恐惧”，因为她自己就是最会制造恐惧的人。她记得有一次在西海岸的聚会上，她碰了迷幻药，结果可怕的幻想让她差点从10层楼上跳下来。还有一次：

“妈咪，妈咪。”

“格罗利亚，出去！天哪，赶紧给我出去，快！”

她那时还是个小姑娘，除了满地的血，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可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记得那种感觉，而她知道这种感觉又回来了。“什么？”她问道。“劳拉刚才从澳大利亚打电话回来。”阿雅斯医生的语速极慢，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戴维死了。他游泳的时候碰到大浪，淹死了。” 格罗利亚的腿一下子软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戴维？怎么可能是劳拉唯一爱过的那个男人？那个唯一从心底里信任过自己的男人，那个除了妹妹以外自己唯一拥有的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爸爸身前的，可她看到爸爸在替自己擦眼泪。这泪水又是何处而来的呢？自己明明没有哭。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不，这不是真的！

飞机上，T.C.跟劳拉挨着坐着。自从他把最后的那个消息带给她，她就没再说话，除了这句：“我要看他的尸体。”

T.C.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没必要了。”他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我想，我……”“不，你不想。”

T.C.迅速地处理了所有后续的细节。他知道戴维没什么亲人可通知。其实，除了那个叫史丹的浑蛋哥哥，戴维根本没什么直系亲属。而这个十几年都没露面的家伙说不定听了戴维的死讯会乐得跳起来，T.C.对这一幕实在没兴趣。让T.C.头疼的是媒体，他知道只要劳拉一回到波士顿，那些狗仔队就会不遗余力地靠近她、打扰她，用无数的问题蹂躏她。他们想要的是新闻，并不在意新闻上是否沾着血。T.C.准备让劳拉在塞丽塔家先住几天，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只是权宜之计，躲不了几天，记者们便会像闻见血腥味的狼一样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