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对,对。他已经劝服两个病人接受这个手术了,但若在医学类核心期刊上发表科研文章,他还需要再找到一个病例。”
这条信息无疑使我明白了我所面临的利益冲突。那位主任确实是个好医生,多年来,我也总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关怀和呵护。但是,尽管他关心我,但在这件事上,却无法眼看着自己的利益会因与我的利益冲突而丧失。这也表明,人们的世界观一旦受到影响,想要突破这些利益冲突就会很难。
我也有几年在学术期刊上发表文章的经验,现在,我对这个医生的利益冲突有了更深刻的了解(稍后还会有更多了解)。当然,我从来没试过强制任何人在脸上刺青,不过以后可说不准。
作为社会性动物,互惠心理会左右我们的偏好
产生利益冲突的另一个普遍原因是,我们生来就会报恩。人类从根本上说是社会性动物,所以接受他人的帮助或礼物时,我们往往会有负债感。这种感觉转而会影响我们的世界观,使我们在将来更愿意回馈帮助过我们的人。
众多有关恩惠影响的研究中最有趣的一项是由安·哈维、乌利齐·科克、乔治·丹菲尔德和瑞德·蒙塔格(当时他们都在贝勒医学院)完成的。他们研究的内容是,恩惠是否会影响审美偏好。
当参与者来到贝勒医学院的神经科学实验室时,他们被告知需要评估两家画廊的艺术品,一家画廊名为“第三个月亮”,另一家名为“单身乌尔夫”。参与者被告知参与此次实验将会得到两家画廊提供的丰厚报酬。有些人被告知其报酬由“第三个月亮”提供,而其他人则被告知报酬由“单身乌尔夫”提供。
得知这些信息后,参与者便进入到此次实验的主要环节。实验人员要求参与者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仪(FMRI)中尽量不动。该大型成像设备的中央是个圆筒状的洞。一旦进入这个大型磁场中,参与者要快速浏览60张依次出现的画。所有的画都出自13~20世纪的西方艺术家之手,从具象艺术到抽象艺术都有所涉及。但参与者看到的不只是这60幅画。每幅图的左上角都鲜明地印上出售此画的画廊商标,这就意味着有些画来自为参与者提供报酬的那家画廊,而另外一些画来自那家没有为参与者提供报酬的画廊。
该实验的快速浏览部分结束后,每个参与者还要再看一次所有带商标的画,但这次他们要从“不喜欢”到“喜欢”依次对这些画进行排序。
拿到排序信息后,安和她的同事会对参与者喜欢的画进行比较,看看他们更喜欢“第三个月亮”画廊的画还是“单身乌尔夫”画廊的画。你也许已经预料到结果,当实验人员查看参与者的排序时,他们发现参与者偏爱提供报酬的画廊的画。
你也许会认为偏爱给自己报酬的画廊的画是出于一种礼貌,或只是随口说说,就像是我们恭维请自己吃晚饭的朋友那样,尽管那顿饭的质量可能很一般。这时要参照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仪扫描的大脑图像。假设恩惠的影响非常大,大脑的扫描图像会显示出给报酬的画廊的商标会使参与者与快感相连的大脑区域(主要是腹内侧前额叶皮层,这部分大脑负责高阶思维,包括联想和读出含义)的活动增强。这说明画廊给的报酬深深地影响了人们对艺术品的反应。而当参与者被询问,他们是否认为赞助商的商标对自己的艺术鉴赏力有影响时,这些参与者会给出一致的回答:“不会,绝对不会”。
不同的参与者据其参与实验的时间长短,而得到不同的报酬。有些人从赞助画廊那里得到了30美元,有些人得到了100美元,最高报酬是300美元。结果显示,对赞助画廊的画的偏爱程度会随着所得报酬的增加而增加。当报酬是30美元时,大脑快感中枢活动的强度最低,报酬是100美元时,活动强度增加,而当报酬是300美元时,活动强度达到最高点。
这些结果表明,一旦某人(或某个组织)给了我们好处,我们就会偏袒任何与其相关的事情,而且这种偏袒会根据得到的好处(在这个例子中,好处就是获得的报酬)的增加而增加。有趣的是,给人钱财竟然会对人们的艺术欣赏偏好产生影响,需要注意的是,这种给予(因参与研究而得到钱)与艺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些艺术画作都是由画廊各自创作的。另一个值得一提的有趣现象是:参与者知道,无论他们如何给这些画作排序,画廊都会给他们提供报酬,而且这份报酬(及其数额大小)在参与者心里建立起了一种受恩惠的感觉,这个感觉会引导他们的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