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新周刊》错爱，我参加了一次充满各路大仙的聚会。除我以外，貌似不甘于活得轻如鸿毛的同志来了不少。聚会的任务很艰巨：为2009年拉一个榜单，找到其中大家共同认同的人和事，以及共同的情感和价值。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向来是知识分子在解决温饱问题后特别爱干的事，活着嘛，总要找个理由先。

我被要求发言——这是很罕见的、自己愿意接受的“被”。

我说这是个“二时代”。不料竟有些反响，使我对构建和谐社会的信心又增强了很多。

经常看有人照相伸出两个手指在半空中晃悠，满脸欣喜地喊“耶”或“茄子”。我知道这在英文中原来是胜利的第一个字母的拟人化再现，但那么多人都这样，我觉得用中文理解更到位：“二”。

干过这事也别有压力，因为“二”是时尚。不“二”您就OUT了。有时我觉得自己也很“二”。

不过，“二时代”的二有很严肃的内涵——指二元社会发展到极致，双方缓冲地带已经趋近于无，接近近身肉搏——以激愤的情绪和恶意的揣度为利刃，民间舆论场宛如冷兵器时代的角斗场，没有英雄，只有惨烈。

在这个大转型、大变革年代，传统的二元社会结构逐渐被打破，但不幸的是，新的二元却野蛮生长。这是个集体下半身思考的年代——别往歪处想，我的意思是屁股决定脑袋，而屁股由利益决定。

由于没有共同的信仰和身份认同，欲望和野心被集体唤醒。也有了巨大的物质繁荣。但灵魂的托儿所始终没找到，大家普遍都很焦虑，甚至很拧巴，整个世界在观念上分裂成诸多团伙，彼此蔑视甚至对立，很有些对方支持的自己一定反对，当然自己支持的一定也遭到对方迎头棒喝的意思。各现实利益集团不舍昼夜地进行惨烈PK，众声喧哗而混沌无序。

官与民、贫与富、贵与贱、城与乡、妻与妾（二奶）、灵与肉......各种剧烈的撞击开始蔓延，其中，仇富、仇官的队伍最为庞大。其深层的体制原因自然值得探究和破解，但极端的情绪往往是盲目的，甚至是疯狂的。很多人还高举着正义的大旗和挥舞着道德的大棒。疑似道德绑架或正义绑架。以此为原点，一个由无数个二组成的斑斓图景由此病毒式裂变，纷纷闪亮登场。

“二时代”带来的派生产品往往荒诞不经,现实被传说化，传说被妖魔化。思维的逻辑和秩序不复存在，到处都是无厘头战火留下的一地鸡毛。

“二”到极致也往往预示着变革的前奏。

我从内心深处渴望温柔正常的“三时代”能早日出现。在现实的世界，它有赖于法治成为一种共同的信仰；在内心的世界，它寄望于形成超越利益之上的追求。“最高层次的和谐是人内心的和谐。”

在等待的日子里，我觉得意思比意义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