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对客人是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你总不能因为挑中你的人看着不顺眼而拒绝上岗吧？没有哪个小姐敢那样做。

姐姐做小姐的时间长了，对自己的处境谈不上满意不满意，这是现今社会上一大批年轻姑娘的生活。你满意怎么样，不满意又怎么样？你有的选吗？现在还年轻，每年也还能往家里寄上万把块钱。至于今后怎么办，真的只能是泥巴萝卜吃一截擦一截。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五）

妹妹刚进城那一会儿，老嚷着要跟姐姐一起去上班，把姐姐吓得不轻。她可不能让妹妹步自己的后尘。她入这一行，就是她初中的一个女同学带的，她第一次出炮台时那女同学还帮着客人灌了她不少酒，对此，她至今还耿耿于怀，她可不想妹妹哪一天恨死她。

姐姐刚到歌厅上班的时候还是能够很快出台的，第一轮或者第二轮就能被客人挑中。最近一段日子情况有了一些变化，主要是竞争比较激烈。新加入到歌厅的小姐一拨一拨的，越来越年轻化。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二十一二岁算年轻了，可是跟十七八岁的比就老了，而上歌厅的男人尽管爱好品位不一样，一般也还是能分得清谁更年轻更水灵。还有一点，就是老板搞末数淘汰，以确保一年半载能够以新换旧，保持足够比例的新面孔。这是保证客人常来的秘诀，道理类似于酒楼必须不断推出新菜才能留住回头客，因为老是那几道现菜总有一天会倒了客人的胃口。

简言之，做小姐表面看起来收入可观，其实也有一本难念的经，不管换不换歌厅，你要想很快被挑中，就得早早地来上班或者干脆连轴转上晚晚场。早点上班是为了赶第一拨客人的场，那个时候小姐来得不是很多，这样才有鹤立鸡群的优势。上晚晚场的班是因为晚晚场是在晚上十二点以后，许多小姐都被客人带出去吃宵夜了或者干脆回家睡觉了，留下来的小姐数量不多，上岗的机会就大了。但一般来讲，晚晚场的客人本身的档次低很多，因为有钱有权的客人已经在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结账走人了（他们得回家），唱晚晚场的客人大部分是可以夜不归宿的单身汉和年轻仔，他们看中的是这个时候包厢费可以打三到五折，由此你就可以知道他出手会不会大方了。

姐姐神经衰弱的毛病就是这样落下的，三四点钟回家的时候，不仅脑子里嗡嗡乱响，被男人摸过折腾过的身体更是平静不下来。姐姐有段时间还学会了抽烟。后来她发现现在所谓的新好男人都不太抽烟了，有时候坐台的时候让客人点包烟还遭到拒绝，便很聪明很及时地把烟戒了，姐姐知道只有讨男人的喜欢才能有工作的机会，所以绝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跟自己过不去就是跟钱过不去，她不能做那种傻事。

钱是越来越不好挣了。姐姐知道自己的这种职业也算是吃青春饭的，你总不能十几二十岁一直坐台坐到三十岁四十岁吧，就是你自己愿意男人不挑你还不是空的？你不早点替自己打算谁替你打算呢？

姐姐不会花很多的时间去想以后的事情怎么办，她不愿想也不敢想，一想起来就烦躁。但不想只是暂时回避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所以还得早作打算。

靠存钱吗？

显然不行，不要说一个月挣不了多少钱，就是能挣个千八百的又能怎么样呢？即使从三十岁算起，下半辈子还有几十年，挣的那点钱能干什么？生老病死什么都得靠自己，没有两天恐怕就得坐吃山空，还不要说通货膨胀人民币贬值。乡下老家倒是花钱少，但回到那里去过日子已经不可能了。乡里乡亲的也知道，一个连大学都没有念的女孩子，这些年到外面混是怎么一回事。有句俗话叫笑贫不笑娼，意思是说，你要一直有钱，过得比别人好，别人暂时可能也还不会笑你，等你财源断了，日子就会过得很艰苦，那时别人不笑你你也会笑自己。关键的问题是，这些年你在外面过惯了都市夜生活，再回过头去过穷乡僻壤的苦日子怎么习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