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想拿一页纸放到自己面前,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在这焦虑不安的几个月里,他还是头一次真正认为他们将会一败涂地。他觉得自己登上了一条注定将沉的船。他不觉得伊丽莎白这次还能够幸免于难。有太多人从最开始就在反对她:一旦他们得知那些谋反计划不算是罪孽,他们的数量就会像头虱那样迅速增殖。对付教会、枢密院以及国会已经让伊丽莎白劳心劳力,他们没有一个对她表示全力支持,有些甚至还公开反对。如果连民众都反抗她,她也就撑不了多久了。
有那么片刻——真的只是片刻而已——他觉得当初若是支持同为新教徒的亨利·黑斯廷斯来争夺王位,或许前景会更加乐观,因为教皇显然不敢怂恿他人反抗一位国王。又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当初应该说服伊丽莎白公主接受高举圣体的仪式,就这样让英格兰多当一年的天主教国家,作为宗教改革的过渡期。
他咬紧牙关。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承担着这些错误活下去,尽管有些人会因为这些错误而死。他相当确定众矢之的的伊丽莎白会死。他交握双手,直到它们不再颤抖,然后他开始想着不让杀手接近伊丽莎白的办法,无论是她在宫中、在狩猎、在河边散步还是在外探访。
真是个艰巨得可怕的任务。塞西尔整夜都在列出他信任的人员名单,准备从中挑选看护她的守卫,最后他得出结论:如果英格兰的天主教徒选择服从教皇——而这几乎是必然之事——那么伊丽莎白就死定了。塞西尔所能做的只有拖延她的死期。
艾米·达德利没有接到丈夫邀请她到宫里去的信,甚至没有人来告诉她应该去哪儿。可她却收到了他在贝里·圣埃德蒙兹的亲戚的一封热情的邀请函。
“看到了吗?他派人来找我了!”她愉快地对她的继母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派人来找我的。等他的人来接我,我立刻就走。”
“我也为你感到高兴,”罗布萨特夫人说,“他送钱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