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儿低了头,道:“师父,我也知江湖规矩,我们要做侠客,就不能用淬毒的暗器。但我的暗器只是路边野草,天生带毒,算不得特意淬毒,你说是不是?不过这回是过了点,毕竟我偷罗家的东西,没个道理。哎呀,我早该想到,师父若不和罗大官人认得,师出无名,怎会叫我随便偷人家的珍宝?”
她胡搅蛮缠,弥勒呵呵大笑,神情快活。凤凰儿呆呆望了一眼,想想就要听不见这笑声,出师的喜悦荡然无存。
“师父,我要学的还有很多,你能不能再多留一阵?”
“不啦。小鸟会飞,靠的是自己的翅膀,你该上江湖多历练,而非等我手把手教会你一切。”他肃然回答,眼中有拒人千里的冷静。
凤凰儿忽然觉得师父很陌生,她盯住这个光头、长眉、朗目的灰衣人,想把他的每根线条牢牢记下。弥勒禁不住她的目光,转过身大踏步往四海教场而去。她连忙赶上,走在他身侧,目不转睛的视线里尽是依恋,弥勒被她凝望得心酸,步子不觉缓了,仿佛踏到泥泞里走不动似的。
临别那一眼,凤凰儿倚在四海教场的门口,不肯进去。她白衣胜雪,玉样的人斜立在那里,像是月上走失的玉兔,惹人怜爱。弥勒心口一疼,抬头望月,快到十五,月儿要圆了。人间聚散分合,如月圆月缺,都有定数。下一回许是月亮再圆时,又有相见的缘分。
他朝凤凰儿摇摇手,一挥袖,就走了。
风儿吹过,凤凰儿打了个寒噤,才知道弥勒离得远了。长街空荡,脸上僵僵涩涩的,哭不出来。手中捏紧了师父的册子,很久,脚才知道要移动。木木地进了屋,琴娘给她披了件衣裳,她一个喷嚏打出,觉出家中的温暖。
“师父走了。”凤凰儿当了琴娘的面,终于忍下了泪,想哭而不能,十分难受。琴娘爱怜地替她整好衣衫,湘姐如在,看到她亭亭玉立该有多欣喜。把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出神地道:“凤凰儿,你终于长大了。”一颗欢喜的泪水蹦出眼眶。凤凰儿替她拭泪,哽咽道:“好端端的,琴娘,你别哭。”
琴娘取出一个符,替她在脖间戴上,道:“这是庙里求来的,保佑你平平安安。”又忆起曾经年少,遥想道:“等你出阁那日,琴娘就能把你娘留的嫁衣,重新给你扮上……”两人坠泪抱在一处,凤凰儿终可尽情在琴娘的肩头呜呜啜泣。
等抹去眼泪,凤凰儿找到霍四海,单独和老爹促膝长谈,把弥勒教她武功的事和盘托出。霍四海神色肃然,始终不发一言地听着。末了,凤凰儿毅然道:“女儿打定主意,非要闯荡江湖历练一番不可,请爹成全!”她说着就要跪下,霍四海用手拖住她道:“凤凰儿,你大了,如今你做事自有分寸,爹决不拦你,我们这就收拾东西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