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学以后,再回想这段的时候,我明白了她的音乐代表了我们文化景观的重大改变。比如我们小时候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到了1980年代,我们唱‘我们是八十年代的新一代’,都是‘我们’,都是群体。但邓丽君的歌永远都是‘我’,都是个体——‘我爱你’、‘月亮代表我的心’,完全是新的东西。所以我们那一代人突然被非常个人、非常个别的世界所感染。以前一切都在集体里面,住的是集体的宿舍,父母也在集体里工作,学校也是个集体,在我们的教育系统里,个人是属于国家的,个人是集体的一部分。但1980年代这些东西都改变了,最先改变我们的是这些流行音乐。
“所以特别是在《站台》里,我想把成长过程里曾经感染过我、让我感动的音乐都放在里面。经由音乐,让它在叙事上有历史性。另外也用一些非常具体的音乐来代表某个年代中国人的生活状态。比如1980年的时候,中国开始改革开放,国家要鼓励人民乐观地迎向未来,就写了一首流行歌叫《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它最重要的意思就是:‘再过二十年,我们会实现四个现代化,那时候我们再相会,天也美、水也美。‘也就是说,国家许给人民一个巨大的承诺,未来会很好,明天会更好。这首歌是19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非常重要的一首歌,每个年轻人都在唱,社会上充满了激动与希望的气氛。到了86、87年,我们开始接触《跟着感觉走》这样的歌,那时‘文革’早已结束,思想开始解冻,开始有思想自由与表达的自由。后来有了崔健的《一无所有》。所有这些歌都代表那个时候的社会状态。所以我这样年纪的导演,像我是没办法逃开流行音乐的影响的。所以是有很多东西吧,历史的原因吧,这些歌打动了我。”
所以,贾樟柯说,“我自己非常喜欢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