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社区
地小人多,寸土寸金,对香港的住房问题早就有所耳闻了。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一栋高耸笔直的大楼,头慢慢仰起望上去,心里直发怵。一个挨一个的窗子破破烂烂的,开着的好像随时要掉下一块来,紧闭着的好像守着什么秘密。
这是廉租房还是公租房?租金多少呢?香港平均房价是多少?这一间住几个人?是不是都是外来的、失业的、老人才会住在这里?这房子属于政府提供的住房保障中什么级别的?算是已经不错的了?物业是哪里的,有完善的服务吗?……我快把随行的大哥哥问疯了,他尽可能回答我的问题,最后总会回到“这问题比较复杂,外人很难理解”——这笼统的话倒是真理。
边问边走进去,堵心,我猜这是比“监狱的套间”还密集、还封闭的屋子。我不得不安慰自己说,比起这铁锁“防盗门”,还有更多人住不踏实;比起残破的墙壁,还有人住得毫无遮蔽;比起一家四五口的十平米房间,不是还有人一辈子守着随时可能不属于自己的三平米生活吗?任何一个社会不是都有贫民窟、穷人区或是救助站这样的地方吗?这楼像一个包裹的单衣,但对于很多赤裸的人来说,是不是已经满足了?
这栋房子很诚实地告诫着小孩子:别把公益想得太伟大,它可不是大包大揽的,就算“打抱不平,财力相助”, 它也不可能解决很多重大问题。后来我想起高老师对我说过一句话:公益,提供一种试探,一半甚至以上是行不通的,要是都成功,反倒有问题了。公益同时要用自己不成功的试探为政府提供不断完善的政策方向、建议。
LAA 的这次行程令我很难忘,看公益学公益,不仅看好的、积极的,更要看社会更庞大更复杂的缺失和需求。这第六课是公益的根。
香港有着“世界上最慷慨的慈善人口之一”的美誉,我感到香港人的慷慨与大度展现在对各自生活小节的把握和内在情感的理解之中,融在彼此的生活方式里。六天六课,我盼着“以小见大”,把所亲历的一点点小公益拼成香港公益的大地图。我感慨只有每个人把一件件小事做好,才能积攒起大的力量、大的秩序。可是当我把六堂课放大来看,发现小事情的秩序是由大的框架所安排的,公民的自发是由环境和条件促成的。
比如香港有名的卖旗活动,青年人在星期六上午上街义务募捐,在捐款者的衣服上贴小贴纸。我问导游,大家怎么都不约而同定在周六上午呢?原来卖旗这样的慈善活动有严格的监督和约束, 不约束就同不了;原来上千个慈善机构很多是“公助民办”的,得到资金和政策支持;原来孩子们的志愿服务要经过学校老师和服务站的工作人员悉心指导……
当然,我忘不了那栋诉说香港之苦的楼,我更忘不了局狭的香港在公益上的开明。
2011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