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4)

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 作者:(奥地利)彼得·汉德克


布洛赫朝她看过去。她已经在副驾驶位置上坐下了,她对他的目光有所回应,其方式是,她在座位上把身下的连衣裙拉直了;至少布洛赫把这个动作理解为一种回应。没有发生什么事件;她把车门拉上了,轿车就那样开走了。

布洛赫回到旅馆。他发现旅馆的大堂还亮着灯,但空无一人。当他从挂钩上取下钥匙时,从格子上掉下来一张纸条。他把纸条打开,那是账单。就在布洛赫手拿账单站在大堂里看着门边惟一一口箱子时,门房从库房里走了出来。布洛赫马上向他要报纸,同时眼睛还看着敞开着的通往库房的门,显然门房刚才在从库房里搬出来的椅子上睡了一觉。门房把门关上,这样一来,布洛赫就只能看到一架放着一只汤碗的活动梯子。门房走到自己办公桌后边才开始说话。但是,布洛赫已经将关门理解为一个否定的回答,于是他沿着楼梯走上自己房间。在相当长的过道里,他只看到有一扇门前有一双鞋。他进到房间之后,没有解开鞋带就把鞋子脱了下来,也把鞋子放在门外。他躺到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半夜里,他被隔壁的争吵声吵醒了一会儿。可能也只是因为他的听觉被突发而至的清醒弄得紧张了,以至于他将隔壁的声音当成了吵架。他用拳头砸了墙壁一下。然后他就听到水管里的流水声。水又被关上了。安静了,然后他又睡着了。

第二天,布洛赫被房间电话给吵醒了。人家问他是否还要住上一晚。就在布洛赫看着地上的公文包时——房间里没有摆放箱子的地方,他马上说了声“要”,然后就把电话挂上了。他从过道里取回鞋子——可能因为今天是星期天,鞋子没有擦过。之后,他就离开了旅馆,连早饭也没吃。到了火车南站,他在厕所里用电动剃须刀剃了胡子。他在其中的一个淋浴间里冲了个澡。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读着报纸的体育版和法制报道。过了一会儿,就在他还正读报时——淋浴间里相当安静,他突然觉得很舒服。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就靠在自己那个淋浴间的墙上,用一只鞋踢着木凳。这个声音引发了外边的淋浴间女管理员的一声询问,由于他没有回答,她就来敲他的门。布洛赫还是没有回答,那个女人在外边用一条毛巾(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抽打了门把手一下,然后就离开了。布洛赫站着将报纸看完了。

在火车站前面广场上,他遇到了一个熟人,那人正要坐车去郊区给一场低级别的比赛当裁判。布洛赫把这个消息当做了玩笑,也跟着开起了玩笑,他说,那他自己也可以马上跟着一起走,好去当个边裁。就在那个熟人已经打开他的海员背包,给布洛赫看了看里面的一套裁判服和一网兜柠檬时,布洛赫还跟刚才对待裁判的第一句话一样,把这些东西也当成了开玩笑用的道具,他继续跟这个熟人开着玩笑,他说,既然他跟着一起去,就该马上替他背起那个包。甚至在已经跟熟人坐在开往郊区的火车里、背包已经放在膝盖上时——再加上时间是中午,车厢里几乎没人,他仍然还觉得自己只是在开玩笑。但是,空荡荡的车厢跟他这种不严肃的举动有什么关系,布洛赫却没能搞清楚。这个熟人背着帆布包去郊区,而他——布洛赫——跟着一起去,他们一起在城边的饭馆吃午饭,然后一起——如布洛赫所说的那样——到“一座名副其实的足球场”去。当他独自坐车回城时——他不喜欢那场球赛,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对双方都是作假。这一切全都是违例的,布洛赫心想着。幸运的是,他在站前广场没有碰到谁。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