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赫碧·琼斯嚷嚷着,穿过大门。她所经之处,很快又被大群游客淹没,那些人正在看造币厂大道上的联排屋。她一路挤进水道巷,觉得两只手上提的超市购物袋比平时沉了许多,心里祈祷那些游客把他们对英国历史的嗜好渲泄到别的地方去。经过克雷德塔,她被一个帆布背包狠狠撞到胸部,背包主人正好转过身去看一扇窗子,16 世纪的两个犯人就是从那扇窗户外逃的,因为窗口处有根绳子一直拉到了护城河对面。她一缓过劲儿来,便继续上路,一路上什么都没有看,除了她最喜欢的希腊小屋。
到了盐塔门口,她开始找钥匙。那钥匙放不进口袋,等她从手袋里掏出来时,发现它已经把新手包划破了。把钥匙插入锁里之后,她的娃娃般的小手得一块儿用力才能把锁打开。她提着一只袋子上了楼梯,楼道狭窄,一次只能提一袋。接着她走下楼来,手搭着脏兮兮的扶手绳,上面还留有死囚的汗渍。她提起另一个袋子,和往常一样,心里觉得好奇,这些死囚中,有多少人保住了脑袋。
她放好买来的东西,开始洗早餐碗碟,想起来早上和丈夫有过争执。他们结婚以来,一直如胶似漆,但自从失去迈洛,他们就不再粘着彼此,而是朝相反的方向游去,挣扎求存。他俩一个想谈谈这场悲剧,另一个只想沉静在转瞬即逝的静谧之中。最终,他们各自上岸,遥遥相望,被哀伤放逐,一蹶不振,把失去孩子的怒气倾泻在彼此身上。
她一边刷碗,一边抬起头,看着墙上的画,上面弯弯曲曲的铅笔线条,勾勒出盐塔的轮廓,里面用水彩笔涂上了颜色,每一笔色彩都填得小心翼翼,保持在线内,虽然有些还是溢了出来。
塔旁站着三个笑盈盈的小人儿,两个高个儿,一个矮个儿。只有这位艺术家的父母认得出来他们旁边的那个小东西,他脸上也带着微笑,就像世上那只最老的乌龟露出的笑容。她看到这幅画已经渐渐褪色,心中涌起无尽的悲伤。
突然,她听到盐塔大门一声响动。没过多久,丈夫来到厨房,默默递给她一个扁平的硬纸板盒,还是热的。赫碧·琼斯依旧讨厌吃比萨,但这会儿已然无法说出口,只好降下白旗。她布置了桌子,小口小口吃了起来,还是差点被噎到。这天晚上,盐塔里空气如此脆弱,以至于他们彼此交谈时,好像有百万只蝴蝶,拍着翅膀到处飞,两个人都不敢去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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