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杰里米·边沁和他的功利主义学派来说,幸福是一个可以简单计算的数学公式,从幸福中减去痛楚即可。但这样的功利主义哲学并没有理解是什么让我们成其为人。查尔斯·狄更斯在《艰难时世》中用葛擂梗的荒诞方式对此做了无情地讽刺抨击。狄更斯、约翰·斯图尔特·密尔以及同时代很多功利主义的批评家都认为,幸福不是对我们的食欲和愿望做简单的算术。幸福的核心是难以量化的可独处于社会的权利——一种让我们能够作为人类真实地面对自己的权利。“隐私不仅在生活和权利享受上是必要的,在最宽泛和深邃的意义上,在追求幸福上也是必要的。我们人类不只是社会的生物,我们也是私有的生物。”对今天的数字功利主义态度最明确的批评家之一尼古拉斯·卡尔是这么认为的,“我们未分享的东西与我们已分享的东西同样重要。”
然而不幸的是,分享已经成为硅谷新的宗教信仰,并且,正如我们在这本书中将要看到的,作为幸福中必须状态的隐私正被倒入历史的垃圾桶。“快速失败,”@quixotic说,这个相信隐私“大部分时候是老年人的问题”的人告诉创业家们,“跳下悬崖,然后在下坠的途中给自己装配好一架飞机。”他是这么描述创业的。但问题是,用如此激进的方式把今天的数字革命社交化,人类,作为一个物种,是在集体跳下悬崖。那么,如果我们未能在今天这个一切处于社交疯狂的Web3.0时代构造出一个能够保护个人隐私和自处权利的网络化社会,我们就不能像永远乐观的霍夫曼那样开办一家新公司。社会不只是另一家新创企业,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将我们的未来交托给霍夫曼或斯通这样的硅谷企业家。一旦跳下悬崖后组装的社交媒体飞机以失败告终而一头栽倒在地面上,那意味着将威胁到宝贵的隐私权、秘密权,以及人类耗费千年才赢来的自由权。
这才是恐怖的地方,《数字眩晕》是对失败和集体自杀提出的警告。我在2007年出版了《网民的狂欢》一书,这本书是对Web2.0时代用户数据革命对文化所产生影响的警告。但当我们从谷歌、YouTube和维基百科的Web2.0时代来到Facebook、Twitter、Google+和LinkedIn的Web3.0时代,当互联网成为@quixotic所谓“真实身份产生大量数据”50的一个平台,你即将读到的故事会透露一种令人越发烦躁的狂热:这个不断增长的透明社交网络潜移默化的专横将危及到个人自由权利、幸福,甚至是当代人的人格。
面对当前的狂热你有两个选择:不允许或同意。
你将要读到的这本书是对神秘的个人存在的一种捍卫。它是对当今这个世界的隐私权、自处权和独居权的一个提醒。2020年前,这个世界将拥有500亿部像我的黑莓勇士机一样的智能网络设备,51搭载着各种太过智能的应用。这个世界,有可能在二十一世纪中叶让星球上的几乎任何一个人被联系起来。这本书是对激进的分享、公开、个人透明度、大范围曝露主义以及我们网络化时代另一个正统的乌托邦式社群社会的驳斥。但这本书远不止是一次反社交宣言,它也是一次对为什么隐私和独居使我们人类幸福这个命题的探讨。
是的,你以前也看到过类似的画面。这是对雷德·霍夫曼认为人类是先验的社交动物这一谬误设想的挑战。那么,要开始这段太过熟悉的未来之旅,也就是个人状况的不可知所蕴含的神秘正在被透明人改写的那个未来,还是让我们回到这个永恒的“自我肖像”囚徒杰里米·边沁吧,他十八世纪晚期改造世界的“简单建筑概念”恐怕就是二十一世纪我们集体开放的命运的早期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