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琴解下水壶递给他。男人晃了晃壶:“哪儿的水?”
“河水。”我说。
“那正好,”他塞到我手里,“喝。”
我本想说那水有怪味,转念乖乖照做。他似乎不是坏人,虽然态度恶劣。河水和刚才一样难喝,嗓子眼蹿起辣辣的感触。我咳嗽一声。
“好点吧?”男人问我,语气透出奇异的关切。我试着活动脚踝,一片木然,至少疼痛不见了。
“真神,”我不由得说,“河水能治病?”
男人冷笑一声。大约是冷笑。他笑完了没做解释,又开始迈步。我们跟在他身后踩过含沙的土壤。
我的表没有夜光功能,无法判断时间。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和何琴手拉手走在男人身后,似乎这样做可以给彼此鼓劲。我回头张望,我们离篝火和那群人已经很远,只能看到夜色中一抹微红,标示出村庄的所在。有几分钟,我恍惚听到鼓声从那个方向传来,又觉得可能是疲倦导致的错觉。
男人示意我们停下休息。他蹲着点上长杆烟斗,烟锅红艳艳地亮起来,随即转暗。
我和何琴往地上一坐。这一天走了太多的路,现在脚踝不疼了,大腿反而酸软不堪。我伸直了腿拍打着,无意识地仰头望天。
月亮出来了。
是十五,或是十六。月亮从山背后升起,巨大的白色天体停驻在墨蓝色的天空。星群因此暗淡了光泽。月亮似乎比以往见过的大了一圈。
何琴掐一下我的大腿。我条件反射地“呀”了一声,接着感到她有些惊慌。她只想引起我的注意,没想到我会喊出来。
我在这时看到了她想让我看的。那是今天陪我们走过大半个下午的白花,在附近零零落落地长了几丛。刚才走夜路没顾上注意,再说也看不清,但此时此刻,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