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沙发上，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映衬着白色的垫子，显得分外鲜明。我明白我可以向伊莎贝尔吐露心声，眼下只有她能算得上我真正的朋友。迈克尔的暴富带来了一些并发症，“缺乏挚友”便是其中出乎我意料的一条：你不能总是相信对你友好的人们心中同样藏着好意——我可是吃了苦头才学到了这个教训。

“他说他现在看穿一切啦。”我端着“桑格里厄”酒绕了一圈，总算没有把鲜红的酒液溅到沙发上。真有意思：我们随时可以买一张新沙发，可是我仍然害怕弄脏沙发之类的事。“就算走出了西弗吉尼亚州……”

我喝了一大口酒，瞬间感受到树莓和血橙浓郁的甜味。伊莎贝尔没有说错，人们应该把这种酒摆到健康食品店出售。

“他看穿了一切？这话还真是说得不清不楚，烦人得很。”伊莎贝尔说着扬起了一条完美的眉毛。正是伊莎贝尔把我介绍给了修眉专家萨沙，而我认定萨沙之所以敢开高得离谱的价格，是因为他总在离顾客角膜仅仅一英寸的地方挥舞着那些尖尖的小工具。哪个顾客敢对收费有半分异议，惹恼了萨沙呢？这简直就像一位马上要动脑外科手术的病人拿医生的假发开玩笑，而那个病人的麻醉剂在片刻之后便会生效。

“喔，他还为他曾经对我犯下的过错道了歉。”我说着皱了皱眉，“突然间，他就觉得自己变成了特蕾莎修女。”

“不过说到来世……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好奇吗？”

“嗯，我知道有人曾经声称有过这样的遭遇。”我说，“不过我压根儿没空想这些，我要担心迈克尔，简直忙得不得了；他现在的举止很奇怪。”

伊莎贝尔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死后并非一了百了呢？如果迈克尔的遭遇是真实的呢？”

我轻轻地转了转手中沉重的水晶酒杯，望着杯中的“桑格里厄”酒荡起一层层漩涡。“太诡异了。”我终于开了口，“这种事怎么会落到一个不信鬼神的人身上？难道管事的神明不会说上这么一句：‘喂，你这个家伙压根儿不是信徒，难道还想混进门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