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加子不知道富田这么顶撞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和阿节相比奈加子更爱说话吧,所以,没准儿什么时候自己说的话曾冲撞了富田。奈加子曾不止一次地努力回忆自己说过的话,却真的想不起来曾说过什么特别不对劲儿的话。她也想过,富田其实也是一个相当能说的人,或许自己可能无意中开口打断过她的什么话头儿吧。可是,言来语往是每天都在做的事,所以,许多琐细的记忆都被埋没了,根本想不起来。
既然弄不清楚理由何在,那么,奈加子也就无法改变自己的态度,所以,至少该提醒自己要做到减少说话的次数,可这样一来,午饭桌上的空气就越来越尴尬了。此刻,来这儿打工的中曾根正一个人在说话。她是一个靠着总经理的关系才进来的在读研究生,曾经在英国留学过几年,据说来这儿打工是为了赚一些出国旅费。嘴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明显,她认为公司的工作无聊乏味毫不足取,这儿也绝对不是她会一直呆下去的地方。正是基于这个立足点,所以,对工作她也根本就不认真去做。和中曾根一起工作的搭档主要是阿节。虽然谦让隐忍的阿节嘴上没有说出来,但是面对着无论讲解了多少次可是过后都还是会回过头来问同样问题的中曾根,阿节明显地有些心力交瘁。并且,这种时候似乎多了起来。在这么一家公司里花时间去记住工作程序纯粹是浪费脑细胞——中曾根好像是在表明这种态度一样,从来也不学着去记工作的程序和内容。
奈加子虽然很想跟阿节说一说最近自己和富田之间的事,但之所以迟迟未开口说,也是因为眼下阿节的这个处境。在中曾根明显地不靠谱的眼下,奈加子不愿意让人觉得连富田这个人也怪怪的;同时,中曾根不用说是一个有问题的主儿,但富田却让人捉摸不透。奈加子心里想,实际上没准儿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也未可知。
走过大丸百货公司门前,奈加子突然讨厌起了无法把单位的烦心事搁在一边不去想的这个自己。在大约一个多月以前的那段时间里,奈加子每天满脑子想的几乎都是这个:该怎么进行反击才能驳倒这个无论提起一个什么话题都立刻严苛地表露出过敏反应的富田呢。奈加子觉得自己可真是没出息。
不过啊,话说回来,自己心里在意起富田和中曾根的态度了,或许这也说明自己最大的问题已经顺利地解决了吧。
两个月前,奈加子和上大学时就开始交往的、相恋了近十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分手的理由是因为彼此对对方的态度不够好。这个理由说起来有些模棱两可,但却是决定性的。也可以换个说法,就是说要想继续维持这种久经消磨的关系已经非常困难了。奈加子和阿孝交往了十年,岁月没有把他们的关系引领到一个潇洒美妙的境界,最终,无论阿孝的内心还是自己的内心,残存着的,既不是情也不是爱,而只是一种近乎是向对方撒娇的愿望,仿佛在诉求说:你倒是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啊!两人都争着抢着说比起对方,忍耐的更多的是自己;彼此似乎都开始吝惜起自己的心力了,不愿意耐心地倾听对方所说的话,因此,就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