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向来是和善温柔的。”那女婢亲亲热热地拉起晓禾的手,向四周瞧了瞧,然后趴在晓禾的耳边,小声地说:“换了别的主子,可就没有这么仁慈了。我也不跟你说假话,你看,虽说你以前是四公子府上的,可夫人也半点没亏待你,事事为你着想,连去长安,都想带着你,这份看重,可跟寻常人一样吗?咱们做奴才的能有这等福分,那可是天大的运气了,要知道知恩图报、忠心为主,不能为了咱们自己,耍什么小心眼,欺瞒上头,总该时时刻刻为主子效力才是。”
晓禾听着她的长篇大论连连点头,一边不住地说“姐姐说得是,姐姐说得是”,一边在心里暗骂:这女人白长了一张忠厚老实的脸,一张嘴却如此会绕弯子。心底也不禁暗暗打怵,自己这谎话是越撒动静越大,得受的考验怕是越来越多了。
那女婢见晓禾像个傻子一样那么听话,显然很是高兴,满面春风地拉着她的手,亲切地说:“你年纪小,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受了欺负也一样跟我讲,我若不成,自有夫人替你撑腰。”
晓禾乖巧地点着头,尽管心里知道这家伙十句话里面有九句都是假的,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状,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多谢姐姐,可是姐姐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那女子突然笑了一声,“瞧我这记性,我进府前姓柳,进府后夫人叫我秋菊。我年纪比你大,你就叫我秋菊姐姐好了。”
晓禾甜甜地叫了声连自己都感到肉麻的“秋菊姐姐”,乖乖地问道:“姐姐,夫人不是早就被册封了吗?怎么大家都还是叫夫人呢?”
秋菊显然是心情极好,有问必答,“你一直在山上,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这晋阳宫的大事小情哪样能离了夫人?所以虽然圣上已经册封夫人一年多了,可是夫人一直没脱开身去长安正式受封,夫人说没正式受封前大家还是叫夫人,以免落了有心人口实。不过日子也不远了,这次北上后,就是叫娘娘的日子了。”
晓禾点点头,跟着秋菊穿花拂柳地进了一个园子,刚拐过了一个角门,一声惨叫就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晓禾被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被人按在廊子一角的长凳上,旁边两个人正拿着板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打得卖力。那人大腿处早已鲜血淋漓,灰白色的长衣一片鲜红,连同青石板路上也是通红一片。
“那人是外府马厩的小厮,犯了规矩,正教训着呢。好像叫什么鲍烛,一个低等的下人,倒是平白浪费了这么个风雅的名字。”秋菊突然停了下来,笑盈盈地站在廊下,冲着打板子的兵丁大喊了一声:“使劲打,让这个不晓事的奴才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