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鲨和迦南。”我决定稍后一点儿再来考虑米娅奇怪的态度,“我们去丁香公寓的路上我曾经见过迦南,我记得他的脸。”
“迦南?”这个名字似乎完全出乎米娅的预料,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之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是的。”她的反应让我有点拿不准该不该继续往下说,我小声地反问她,“你在听吗?”
米娅回过神来,“我听着呢,你说的……是迦南吗?”
“应该是他,”我说,“当时时间很短,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但是……不告诉你的话,我会觉得很不安。”
“我明白了,”米娅说,“我会去查查看。”
“米娅,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她刚才的态度让我本能地想到了深海。
电话的另一端,米娅沉默了片刻才说:“是有一些事,但是这些事跟我们的族群有很大的关系。请让我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告诉你,可以吗?”
我能说不可以吗?
我心里明白,无论如何我都是一个人类,在我和他们之间隔着一条名为种族的鸿沟,但是我心里的失落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一两分。
我不知道对于时间这种东西的存在,米娅和我的看法到底有什么不同,但是她既然说了需要时间考虑,我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暗自决定到十一的时候她要是还没有来电话,我就主动打过去询问她。到了十一,我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把打电话的事儿再向后顺延一段时间。可是直到过了新年,米娅也没有来电话做出什么解释。时间久了,我开始觉得她当时的说法也许只是一句托词,又或许,她经过了考虑之后还是决定不告诉我。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以来,深海的情绪起伏得如此激烈,我想,我很有可能会把这段小小的插曲抛到脑后。
每天奔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当中,细细体味着脑海里另外一个人低落的情绪,是一种十分奇异的感受。当它呈现出一种平静而愉快的状态时,很容易让我的情绪也变得轻快起来,就好像那个人就在你的身边,用带笑的声音询问你,嗨,今天过得愉快吗?
有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还会出现一些画面。各种面貌的海,从接近海面时明亮的蓝到黑夜来临时幽暗的蓝,山丘般挨挨挤挤的海底礁石、令人眼花缭乱的鱼群以及随着暗流起伏不定的美丽藻类……这些画面会随着他情绪的变化而染上不同的色彩,或明媚,或忧伤。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显得很平静,而这种平静也会十分自然地影响到我,让我穿行在这座喧嚣的城市里的时候,怀着一颗平静的心去思念,去期待,仿佛重逢这种事在下一秒钟,在下一个街口就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