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有点恼怒,他轻哼道:“行事当真任性无礼。”顿了顿,他又说道,“这样的性格,哪里像是能侍候人的?”
冯宛听到后面一句,朝赵俊看来,见他一脸愠怒,竟是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话有另一种含义。
见到他去远,赵俊这个主人没有追上去。冯宛看了赵俊一眼,脚步一提,跟上了玉郎。
她一走,赵俊松了一口气:这个玉郎太无礼了,要他送罢,他不甘心;可不送罢,又担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冯宛替他送客,也可安心了。
冯宛跟上了玉郎。
玉郎走路时,衣袂翩翩,明明一身胡服,双袖却习惯性地轻甩,步履中,有一种特别的从容。
冯宛打量着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没有开口。
好一会,头也不回的玉郎笑道:“你家夫主都恼我无礼,你这妇人却是不恼?”
冯宛微笑垂眸,“想来则来,想去则去,本是名士风范。”
名士两字一吐出,玉郎脚步一僵。
他慢慢回过头来,盯着冯宛,微眯起双眼浅笑道:“夫人很会说话啊。”
冯宛无视他眸中的冷漠,轻声说道:“妾祖父,本是建康人。丁丑年乱兵作祟,逃于此地。”
她抬起头看向玉郎,眼中有点湿润,咬着唇,低低地说道:“祖父错矣,圣上耽于江南美景美人,哪里还记得北土?”
玉郎依然冷漠地盯着她,淡淡一笑,道:“夫人,你的夫主在盯着你呢。”
“夫主?”冯宛嗤笑道,“他虽姓赵,却是胡人。”望着玉郎,她哑声说道,“蛮夷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也!蛮夷之有夫,不如寡也!”
轰!
这话极具份量!
只有极度地思念故土,并对自己民族的文化,自己民族的一切都极度推崇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玉郎动容了!
玉郎唇动了动,他有心驳斥冯宛对自己夫君的无礼,可他的本性中,本就有着疏狂任性。冯宛的无礼,可以说很合他的心意。
低叹一声,玉郎朝她作了一揖,道:“夫人便是思念故土,有些话也不可说得这般任性。”
他想起自己看到的,压低声音说道:“他日若归故土,可至颍川,报元城孤寡,某当倾力以助。”
想了想,他又低语道:“半年之内,此地有灾,当速离。”
说罢,他衣袖一甩,转身离去。
冯宛再次提步跟上,一直目送着他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