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
黑夜间我们兄弟二人奔跑在没有一颗星星照亮的小路上,大风吹打着我的脸,好比猫抓一样疼!我只听到大风把树枝吹得呜呜响,夹杂着我和哥哥的哭声,那种悲痛让我至今难忘!
母亲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从那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一天半夜,母亲的病情突然加重。我和19岁的哥哥光着脚丫子到处找人帮忙,我们俩只要看见一位来帮忙的人就跪在地上磕个带响声的头。
1982年正月二十八那天,天气依旧很冷,母亲还是走了。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刚满9周岁。她是在半夜咽的气。那晚刮着七八级的大风,母亲就躺在用120斤小麦换来的两间茅屋正中间的土坯床上。房间里唯一一盏小油灯为她亮着,为母亲烧的纸钱灰在她干枯瘦弱的身体上空飞舞着。
母亲后事的操办,东院热心的二哥帮了大忙。母亲去世的时候家里只有几瓢面和100多斤红薯片子。那天早晨,东院二哥正准备去欧庙集上卖猪肉,我们就用他这几斤猪肉办了两桌酒席。母亲的棺材是我的光棍三叔花50块钱买的。
母亲出殡那一刻我哭不出来,后院一位二娘打了我好几下子。母亲去世后,后院二娘常问我:“扛事,你想不想你娘啊?”我一听到“想娘”这两个字,就忍不住哇哇地哭!有时候我用烂棉被蒙着头哭上个大半夜!世上只有我的娘好啊,没娘的孩子还不如一根草!
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再也闻不到别人给母亲送的莲藕炖五花肉的香味了,再也吃不到别人给的七层厚的咸锅巴子了。我们家这几间破房子变成了大徐营村整村人的公共场所,是集拴牲口、开玩笑、玩牌于一体的娱乐场所,脏得好比苍蝇的家。我家甚至还给全村的老少爷们当过9年的赌场。在这9年里,父亲被我们杨庙公社的“抓赌帮”抓了无数次。父亲不是好赌之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收点“喜钱”,让家里能有点吃盐打油的钱。
小时候的冬天似乎要比现在冷,只要一下雪我就有新的麻烦了。我只有一双棉鞋,在冰天雪地里走湿后,晚上睡觉我就把它穿在脚上,用体温暖干,白天的时候接着穿,棉袄被雨雪淋透也是用体温暖干。
母亲在我心中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母亲去世后我的心也昏暗了许多。但是我想没有了太阳天上还有那轮高挂的月亮,假若月亮也不肯将光亮照进我们这比黄连还苦的家,至少还有那满天闪烁的星星。倘若连那不起眼的星光也熄灭了,那就让我们这相依为命的一家人为自己点燃一盏长明的心灯吧!